“我想再要几份这样的图纸!”刘绰举着军械师傅们为了救张七娘攒出来的图纸道。 真图纸在火器营组建后,早就八百里加急送到兵部备案了。 那时没人知道火器的威力,路上没人搞劫杀。 可刘绰知道,此后她会是各路节度使眼中的肥肉。 怕是恩怨颇深的李锜也舍不得杀她了。 想从她这里拿图纸的人绝不会少,多备上几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擅长画图的师傅虽不知道她的意图,但还是急忙回到屋中,伏案画了起来。 老赵最是心灵手巧,但他不擅长画图。 上回刘绰定制的那些零件,他隐约觉得应该是什么了不起的兵器。或许,比火器营这回战场上用的还要厉害。 可又搞不懂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在刘绰派人取零件前,他试着组装过好几次,始终无法将它们拼合成一个像样的兵器。 好不容易组装出来个半成品,可他瞅了又瞅,还是觉得那东西模样太怪了。 要不是前头还有个小刺刀,他觉得那玩意儿的杀伤力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他满脑子都是疑问要向刘绰请教。 这位员外郎年纪虽小,脑子是真好使,长安来的大才女,读书多,见识也多。跟他这种粗人是不一样的。 要不她咋能整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听说她还能在大夏天里头造出冰来。 看到老赵捧着的东西刘绰也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她那么杂乱无章定的零件,里头甚至还有些全不相干的零件是做干扰用的,可老赵居然能组装成功一小半。 这真的是干一行爱一行啊! “刘员外,您可是在研制什么新的神兵?小老愚昧,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精妙,小老儿连看都看不懂。万望勿怪,小老实在是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刘绰笑着打了个哈哈,“赵师傅你想多了,这是个工艺品。” “工艺品?”老赵又在刘绰这听了个新鲜词,咂摸着味道问。 “就是摆件,放在房中赏玩的,加个底座就能放在桌上。”刘绰在火器工坊制定了关键部位,底座和玛瑙装饰品都是在外面单独做的。 若不是跟李二被困在凤翔城,十六又是他的生辰,那些零件定然要在她自己的小作坊里制作。 不过凡事都有利有弊。她自己的小作坊在制作能力上自然不能跟军中比。 她比划了几下,悄声道:“不过,您就当我在研制新的兵器也行。这事可千万别在人前提,否则别人得说我公器私用了!” 听到是工艺品时,老赵坚定认为这不过是托词。 刘员外是谨慎人。 这兵器的研制定然还处于初级阶段,或者只是她的一个想法,还没有成形。 待听到刘绰后面公器私用的言论,他倒真有些迷糊了。 军营外,吴将军终于找到机会揶揄李二了。 这位李二郎是长安出了名的神童,自小就在圣人面前露过脸。虽然尚未有官职,但谁都不敢轻慢了他。 虽然他跟李二的阿耶都是三品官,可赵郡李氏毕竟是名门。他在这少年面前居然感受到了朝中重臣身上才有的威压感。 “想不到,李二郎跟张七娘子还是旧相识?” 李二面色沉静地道:“吴将军,我是第一次来关中。若不是心爱之人在此地,说什么也不会在年节之时离开长安。还有,我与五娘自幼相识,心仪她已久。好不容易才让刘伯父答应将爱女许配给我。这样的话对我说说也就罢了,可莫要在她面前提起,她会不高兴的。” 那意思不能更明白了,张七娘是谁? 他李二郎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刘绰。为了她,他才不惜奔波数百里到此。 吴将军心中翻江倒海。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厉害,这样的话张口就来,耳根子都不带红的。 他就不信真有人年纪轻轻行事就能这么沉稳。 “李二郎说的是,刘员外这样的奇女子的确是可遇不可求。此次献出此等神兵,圣人大喜。待回到长安,怕是又有封赏。”吴将军盯着李二的表情,他这句说完,李二脸上肉眼可见地好看了许多。 “我的眼光一向极好。”李二不要脸地承认。 “刘员外如今已在朝中任职,李二郎却还在国子监中读书,不知何时才能放官。说实话,这么厉害的娘子,吴某是不敢娶回家的。李二郎就不怕将来授官后,官职没有自家娘子高?这岂不是让世人看笑话?” 李二闻言,眉梢微挑,一抹戏谑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吴将军此言差矣,我家绰绰才智过人,自是当得起圣人的赏识。李某虽不才,却也不至于连自家娘子的成就都要嫉妒。相反,我倒是期待有一天,能与她在朝中并肩而立,共议国事。” 他顿了顿,难掩骄傲地道:“至于世人的眼光,李某从未放在心上。若真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我倒想问问,这天下间,能有几个女子如我家绰绰这般,既能研制出火器,又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能有几个男子有幸娶得如此才貌双全的娘子?李某此生能得她为妻,实是三生有幸,又怎会在乎那些无谓的虚名?” 吴将军被李二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机智且自信,不仅没有被他的话套住,反而借此机会大秀恩爱,让人无法反驳。 他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暗自佩服李二的口才和气度。 不得不承认,这李二郎和刘绰,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二郎说得是,是吴某短视了。刘员外的才华,的确不是常人能及。能有李二郎这样的夫君,也是她的福气。”吴将军拱手道。 李二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信息分明在说:那当然,我李德裕的娘子,自然是最好的。 不多时,刘绰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军营门口。 一看到她,李二的脸上就浮现出笑意,迎了上去。 刘绰脸上也挂着甜甜的笑,小跑着凑近。 “事情都处理好了?”他问。 刘绰扫了眼被绑在一边的吐蕃探子,浅笑道:“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绝想不到,这图纸我都是随身带着的。咱们走吧!” 这些,张七娘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张夫人无法靠近刘绰,只好隔着段距离,跪到地上,“刘员外,先前多有得罪,都是我的错。求你看在将军面上,救救蔓儿。她还未嫁人,不能就这么死了啊!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竟真的当众给刘绰磕起了头。很快,额头上就见了血。 裴别驾本就觉得刘绰作为一个京官,没义务管这闲事。看过那份口供后,更觉得张夫人完全在无理取闹了。 是七娘子因为惦记人家的夫婿不仁在先,刘员外没趁此机会踩上一脚就不错了。怎么还能要求人家以命换命,那也太无耻了些。 “张夫人,此事刘员外也是爱莫能助啊!夫人可知七娘子她做了···”他想替刘绰阻拦,却发现张七娘做的那事根本无法宣诸于口。 “阿娘!你快起来!”张四郎本以为刘绰会再次无情拒绝,如此情状不过白白丢人罢了。 哪里料到,刘绰这回竟紧走几步,十分有礼地将张夫人搀扶了起来。 然后,十分动情地道:“夫人何必如此?自来到关中,张将军对刘某多有照拂,如今他的女儿身陷险境,我岂能坐视不理?” 那眼神却分明写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几个字。 张夫人也懵了,“你···你答应换下蔓儿了?” “那倒不是。刘某也只有一条命。” “你···” 张夫人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她接着道:“不过····” “不过什么?”张四郎急切道。 刘绰取出一份图纸,交到张四郎手中,“这是火器制造图纸。我也知道,人命贵重,火器却是死物。不过,究竟如何做,还请张将军自己决断。” 说完,刘绰便打算带着人离开了。 张四郎只觉得手中的纸张重如千斤。 这个刘绰还真是吃软不吃硬的? 可见阿娘刚才求人就不该那么硬气,该早一点放下架子示弱的。 不对,可她众目睽睽之下将图纸交给我,若真换了,泄露军机的罪责还是在我头上啊! “四郎,换吧,没有别的法子了!”张夫人鼓动儿子道。 “刘绰,我不用你可怜!”张七娘却硬气道。 刘绰立马停住脚步,转身,目光穿透人群,落在被南杰挟持的张七娘身上。 “是么?既然如此,那还是把图纸还给我吧!” “不行!蔓儿你胡说什么!”张夫人将图纸护在身后,训斥道。 这边厢张四郎在天人交战。 李二轻声问:“改主意了?” 刘绰咳了一声,正经道:“我是想,既然口供已经让其他人看过了,那我何不给自己脸上贴上大肚能容这块金子?这样一来,不就衬托得张七娘子更卑劣了?” 李二笑着揭破,“绰绰,你是不是不知道吴钩去了哪里?你把突火枪给他了?” “被你发现了?”刘绰干笑,“主要是我一来就成了全场焦点,走哪都有人盯着,开枪救人的计划又是之前就定下的。” “你啊!”李二无奈叹气,“也好,那我们就等等看吴钩能否做到。冷箭好躲,那弹丸的速度却是避无可避的。” 刘绰道:“我觉得,吴钩会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 最终,张四郎决定拿图纸换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