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杭司冲动的人和事不多。 除了福利院就是乔渊了。 现如今又多了陆南深。 从医院离开后杭司虽说面色无虞的,可心里像是掀了惊涛骇浪似的。她就这么头脑一热地许诺了,关键是进的还是陆南深的乐团。 怎么形容呢?她紧张的倒不是危险,危险这种事她两年前就看得很开了,而且陆南深说得对,不管她进不进乐团她已经成了凶手的目标了不是吗。 她只紧张自己能不能胜任。 所以往回走的这一路杭司都没怎么说话,陆南深跟在她身后,脚步倒是不疾不徐的。方笙跟年柏宵在并排走,想的既有杭司的事也有年柏宵的事。 他们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挺晚的了,又在医院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现在正是城市最安静的时候。 天际陷入极深的黑暗,不见丝毫光亮,若没有路灯霓虹,那该是最深沉的黎明前黑夜了。今天气温还不错,微凉,但这附近正在修路所以不好叫车,四人就想着先步行走过这段路。 少了白日喧嚣,老城区的夜就回归了烟火气。这附近又都是上了年头的楼房,偶尔还能传出几声狗吠。 方笙问年柏宵,“你真要跟卓潇打比赛啊?” 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两方并没达成和谐关系,相反关系显得更恶劣,因为卓潇也要参加即将开始的拉力赛。 最早拉力赛的名额大抵都定下来了,每次也都是按照名次去排,所以肯定会有年柏宵。但卓潇的成绩也摆在那呢,也有意进队之后马上参与到比赛中去,这样的话可以继续稳定世界排名的局面。 可其他队友不同意,尤其是耿子尧和年柏宵,他们认为卓潇刚加入车队,需要接受g4的训练后才能重返赛场,否则会有一定的风险。 大家都是圈内人,说是风险,实则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毕竟是新成员,不稳定的因素很多,接受训练的同时也是在稳定成员的情况,检测成员对车队的忠诚度。 说白了就是相互了解的过程。 卓潇认为他们是公报私仇,违背了一个国际车队的原则。 最后教练决定,让争执不下的双方进行比赛。 年柏宵点头说,“对,那小子我不能让他上场。” “为什么?”方笙问。 年柏宵想了想说,“说实话,我不相信他。” 万一进车队的目的是为了拉低排名呢?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曾经就有车队的成员被收买,在比赛中故意放水结果导致比赛失利,为了钱出卖了自己的车队。 就因为他看见过,所以才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说,“车队扛到今天不容易,尤其是我们的教练,腿都废了还在坚持梦想,我不能让一颗屎赶走了一群老鼠……” 说到这儿他嗤了一声,思量了一下,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吗?反正他记得是有屎有老鼠的。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挺感动的,方笙也没料到年柏宵看着吊儿郎当大大咧咧的,可在面对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很踏实。所以,她也不好纠正他言语上的错误…… 末了说了句,“嗯,挺好的,你……很有追求。” 年柏宵总觉得她不像是在夸自己。 前方没两步,陆南深追上了杭司,他看上去挺高兴的,低头瞅她,“决定好了就不带反悔的了。” 杭司抿抿唇,“那我现在后悔行吗?” “不行。”陆南深轻松的口吻,可又显然挺强势,“我当真了,所以决定收不回去了。” 杭司低头看路,路灯拉长了彼此的身影,叠加在了一起,像是交缠交织。她撇开视线,“其实我没把握,太久没摸琴了,而且……” 她停顿。 陆南深没催促,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杭司暗自深吸一口气,“可能是心理障碍,我现在听小提琴的声音都会紧张。” 陆南深笑了,“没事,我帮你克服。” 杭司嗯了一声,就没再多说什么。 见她不吱声了,陆南深误以为她还在担忧,便跟她说,“放心吧,你还怕我辅导不了你?” “不是……”杭司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朵。 就这么一下,陆南深明白了。 他拉下她的手,顺势轻轻握住,就没有松手的打算了。他说,“所有的问题都不用担心,我在你身边呢。” 杭司觉得手心温热的。 这一幕就落在方笙眼里,她用胳膊肘轻轻一碰年柏宵,年柏宵顺势一瞧,呵。 听见身后有窃笑声,一猜就是年柏宵。杭司有意想抽回手,却被陆南深顺势攥紧,他回头瞪了年柏宵一眼,“没见过谈恋爱的?没见过的话自己谈谈去。” 年柏宵的笑还挂在脸上,一听这话马上说,“我又没怎么样,你冲着我干什么?” 说完一下反应过来,“谈恋爱?你俩?” 方笙也惊讶。 杭司忙回头解释,“不是,没——” “我俩不行吗?”陆南深反问了年柏宵,但实际上更像是在反问杭司。 方笙咽了一下口水,虽然知道陆南深肯定是发起主攻,毕竟之前就表明了立场,但像是这般恣意的倒是头一次。 杭司插不上嘴,手又他攥着撤不回来,一时情急抬起另只拳头捶了他一下。 陆南深却笑出声,非但没松手,反倒攥得更紧了。 就这样,彼此都沉默地往前走了一两分钟。在这段时间里竟是没有尴尬,就自然而然地彼此都没说话。 直到——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声。 陆南深浅笑,“你先说。” 杭司轻声说,“我在想,两年前凶手就锁定我,仅仅因为我是乐团最合适的人选?” “你想到了什么?” “也没想到什么,就是觉得这其中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杭司百般不解,“如果像我们之前推断的那样,乔渊之所以带走我更大原因是为了躲避凶手,那也是凶手先有了计划之后乔渊才出现,所以凶手怎么就那么肯定一旦将我锁为目标你就会出现呢?” 陆南深明白她说的变数。 的确,凶手锁定杭司的前提是,他决定面对现实开始重组乐团,像是猎豹,又像是姜愈,两年前他的确没勇气面对一切,所以那时候凶手拿杭司开刀没任何意义。 “或许凶手知道你我小时候见过面……”陆南深给出个方向。 可这个方向最终所面临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杭司却说,“能不能也跟小时候的事有关?” 陆南深陡然顿步。 身后,年柏宵正跟方笙说话呢,眼睛没看前方,就直直朝着陆南深撞过去了。方笙眼尖,“撞上了!” 撞上了。 这一下还不轻。 头磕后脑勺。 俩头都挺硬,撞得声音还挺大。 疼得年柏宵直捂脑袋,“陆南深!你停了能不能说一声?你耳朵呢?没听见我要撞上了?” 陆南深听见了,但懒得动窝,光想杭司的那句话了,再说了,他想着就算撞上也不能怎么着。 挺疼。 后脑勺嗡嗡的。 可就这么撞了一下后,脑子里不经意闪过一个画面。 具体影像没抓住,就是一个挺模糊的画面,像是有什么人在哭。 然后就被年柏宵大嗓门给打散了。 陆南深忍住想要将他捏死的冲动,咬牙,“年柏宵,这么宽的马路你非往我身上撞?撞哪不好还非得往脑袋上撞?再说了,走路就是走路,你说那么多话不怕闪了舌头?” 年柏宵瞪着他,“就凭这几句话,我就不该保护你,一点狼心都没有!” “好好学习吧宵少爷,那叫良心不叫狼心,你an和ang分不清吗?幼儿园的孩子都比你发音准。”陆南深脑子里的画面彻底没了,一股子邪火就往年柏宵身上撒。 这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事经常发生,就连方笙都见惯不怪了。她走到杭司身边,挎上她的胳膊,低声问,“真谈了?” 话题转得太快了。 年柏宵怼人之所以吃亏就是因为他无法掌握中文的博大精深,正想用英语骂街的时候,就听陆南深一声嗤笑,“你不要投资了?现在我大哥可是头肥羊。” 就见年柏宵马上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说我怎么一下子就清醒了呢?撞一下就如同被神明点化了似的,你疼了吧?怪我怪我。”说着上手就给他揉后脑勺。 方笙瞧见这幕后,用近乎耳语跟杭司说,“你知道吗,刚认识他俩那会,我以为他俩在搞……” “基”字还没等说出来呢,就见陆南深陡然转头看过来。方笙一个紧张咽了口水,也顺便将马上要倒出来的字生吞回去了。 可陆南深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竟朝着这边冲过来了,吓得方笙连连摆手,“别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 话不等说完,她就被陆南深一把推开了。 再看杭司,也是同样被推得挺远,只不过不同的是,方笙一个身心不稳跌坐在地,杭司则被陆南深一把扯怀里。 年柏宵见状惊愕,刚要往方笙这边冲,就听陆南深喝了一嗓子,“别动!” 话音落下没多久,就见一个黑色的东西从高空坠落,啪地一声摔地上,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