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哪里杀人了?”小安装作害怕的样子问道。 “没你的事,滚蛋吧。”鹰钩鼻子男子说着,转身往回跑,那架势唯恐别人抢了他的头功似得。 小安暗自一笑,跟在了后边,往高斌家奔去。 看小安跟在身后,鹰钩鼻子男子呵斥道:“滚蛋,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安嘻嘻一笑道:“我就喜欢看热闹,你不是说有死人么,我去看看死人什么样子。” 鹰钩鼻子男子为之气结,扬起手枪吓唬道:“你别去,有鬼。” 小安装作吃惊的样子问道:“真的有鬼?那我不去了。” 鹰钩鼻子男子没料到小安转变的这么快,他眼睛一转,笑眯眯地对小安说:“你不是喜欢看热闹么,走,我带你去看看。” 小安不知他怎么想的,但是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故意装作后悔的样子摇摇头:“不看了,吓人。” 鹰钩鼻子男子笑了,然后脸一寒道:“你他娘的逗我呢,走,你给我看看大个子藏在了哪里。” 原来他是要小安帮着找杀害高斌的凶手,殊不知眼前这个少年才是他心心念念要抓的人,至于那个大个子,纯粹是小安编出来的子虚乌有的人物。 小安故意犹豫了一下,撒腿就跑,不想一把被鹰钩鼻子的男子拽住了,他骂道:“他娘的,想跑,往哪里跑。” 小安故意挣扎,心里却道,你他娘的找上门的,可别怪我,然后由着对方把他拉到高斌的家里。 高斌的死显然吓着了鹰钩鼻,一进院子,他就紧张了起来,他松开了小安,双手举枪,一副极其谨慎的样子。 小安故意落在后头,他想等鹰钩鼻进了屋里才动手,隔壁那家有小孩子,开枪会吓着他。 小小的院子一览无余,除了那口水缸之外根本藏不了人,而那口水缸他们事先检查过,只有半缸水。 “人呢?”鹰钩鼻问道。 “会不会藏在屋里?”小安说道,依然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迟迟不敢上前。 “进去看看。”鹰钩鼻用枪指着小安,示意小安先进。 小安摇摇头,表示不敢进,一副爱进不进的表情。 鹰钩鼻想了想,还是示意小安先进去,看小安无动于衷,他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不进去我饶不了你。 小安几乎要哭的表情,大声嚷道:“我就不去,你要去你去。” 鹰钩鼻子的男子气急败坏,显然没想到小安会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恨狠地啐了一口,然后平举着枪贴着墙,小心翼翼地进了高斌的屋子。 三间青砖瓦房,中间地上的高斌已经被一床被子盖上了,鹰钩鼻子冲着东屋喝道:“不许动。” 停了一下,没有动静,鹰钩鼻子的男子才慢慢伸头看看,屋里到底有没有人。 小安跟在鹰钩鼻子身后半步远,趁他伸头往屋里看的时候举起掌,以掌作刀,狠狠砍向他的脖颈。 鹰钩鼻子猝不及防,或者根本没想到少年才是真正的索命无常,一声闷哼,鹰钩鼻子就倒在地上了,他至死也没明白,怎么会死在了一个少年的手下,他不知道,是贪念要了他的命,他原本可以跟随那几个人一起循着枪声去抓共党分子,抓到抓不到先不说,至少安全,哪会像现在,杀高斌的人没逮到,反倒丢了性命。 小安唯恐鹰钩鼻子没死透,上去试探了一下,确定无疑后,他拿下鹰钩鼻子的枪掖在腰间,然后带上门快速离去。 小安回到临时住处的时候老梁还没回来,守在巷口的两个同志却早就回来了,原来在老梁开枪的时候,他俩已经判断出老梁的意图,不过,唯恐小安被堵个正着,俩人都没走远,倘若小安真的被抓,他们就来硬的,打算从敌人手中抢回小安,结果是他俩发现敌人被枪声吸引了过去,情知小安没了危险,同时又怕被敌人搜查,这才撤离。至于老梁,他们没看见,也不好胡乱猜测。 没多久老梁回来了,看到三人安然无恙,他嘿嘿一笑道:“那帮孙子追了我好几条街,两条腿哪能跑过四个轮呢,累死那帮龟孙也追不上啊。” 小安一笑,暗道,两条腿能跑过四个轮子才怪。 老梁问小安:“咋样,干掉高斌那个叛徒了吧?” 小安点点头:“你开枪的时候我已经把他干掉了。” 老梁道:我一搭眼就知道那帮人来找高斌的,我怕撞上你,那么多人,都带着枪呢。 小安道:“又被我干掉一个。” 老梁和另外两个同志顿时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两个苏州来的同志,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身手,单干掉一个高斌已经了不起了,因为谁都知道高斌是保护邢凯的,身手了得,谁曾想到,他又顺手捎带了一个。 老梁挠挠头道:“这样看我那一枪纯粹多余。” 小安道:“”也不能那么说,至少那枪给我提醒了,轻易的你也不会开枪。” 老梁嘿嘿一笑,然后说道:“高斌一死,再加上死那个,我估计又得他们忙活一阵了。” 小安说道:“那是当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老梁道:“等刑凯同志通知。” 小安道:“你这次惊动了敌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正查你的车子呢,那车子早晚是个累赘,你赶紧处理掉,别让他们通过车子找到这里。” 老梁惊道:“不会吧,这里离那远着呢,再说我之前把车牌子挡了,他们就是找到我不承认也没用。” 小安道:“你把敌人想的太简单了,承认不承认他们都会把你抓走,大刑伺候,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你以为叛徒一开始就是叛徒?他们一开始也有坚定的信仰,并不是天生的叛徒。” 老梁有些尴尬地说道:“你放心,你老梁哥不是这样的人。” 最后经过商定,把车卖了,这八成新的车哪怕卖一半也是价值不菲,组织缺少经费是摆在眼前的事情,白白丢弃实在太可惜了。 交通员老张有门路,打听后告诉老梁,有人愿意出一半的价格,只是要给送到交易地点。 小安知道做这买卖的都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只怕老梁一个人不安全,于是就跟着老梁去了城南。倒不是怕老梁拿不到钱,怕就怕对方黑吃黑,再反手来个诬告,说老梁是共党分子,一个得了辆车,一个得了共党分子,两头都落好,肯定有不落好的,老梁本事是有,问题就怕双拳难抵四手,这也是小安之所以陪同的主要原因。 一路上,老梁那把枪都压着火,若是真的遇到检查的就硬闯,总不能束手就擒。小安倒是淡定的很,出门前把遮挡号牌的东西摘了,现在任谁也不敢怀疑这车的来历,当然,除非南京的协查通报下发到无锡了,这种情况可以说微乎其微,毕竟赵守峰失踪还不到一天时间。 老张就是小安初次见到的裁缝,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紧闭着嘴唇不说话,努力控制着晕车带给的不适。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城南出口,车子被卡口的警察拦住了,一个大个子警察手伸的老长,示意老梁靠边停。 老梁看看小安,意思咋办。 小安笑说:“靠边停,应该是例行检查,问就说带张老爷去太湖边看看家里的船回来了没有。” 张老爷就是裁缝老张,五十开外的年纪,眼镜一戴倒真的像个老学究。 老梁依言把车停在路边,他摇下玻璃,伸头问:“长官,什么事?” 大个子警察伸头看了看小安,又看看坐在后边的老张问:“干什么去?” 老梁说道:“我家老爷要去太湖看看,家里的大船到了没有。” 车里除了司机一老一少,老少都是那种看起来不是寻常人的样子,大个子警察看不出什么,就对老梁道:“打开后边看看。” 老梁念叨着真麻烦,还是下了车,打开后备箱,里面除了一双胶鞋什么都没有,大个子警察一挥手:“走吧。” 老梁掏出一支烟递给大个子警察,然后陪着笑脸道:“我说什么都没有吧,我家老爷可是正经生意人。” 大个子接了烟,随口问道:“你家老爷姓什么啊?派头不小。” 老梁一怔,就不敢胡扯了,正在他思谋着怎么回答时,车里的小安说话了,他说:“我是荣家的,有什么事问你们蔡局长去,昨天刚在我们家吃过饭。” 大个子不傻,坐好车,又是荣家的人,又跟他们的蔡局长熟,要再拦着不让走那就是傻帽了,这年月混碗饭吃不容易,得罪人可不是聪明人干的事,大个子自认为自己不傻,于是一个立正,手一挥,放人。 经历了一点小插曲,老梁重新发动车子的时候就暗自庆幸,这幸亏带着小安来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按照老张说的地址,他们到了蠡湖边一处大宅子停下,摁了三声喇叭,大铁门开了,两个劲装的小伙子等他们的车子进了院子又麻利地关上了大门。 下了车,小安四顾了一下,这才随着老张进了屋子。老梁则坐在车上,等会买家看车的时候方便验车。 中间人是个太阳穴长了一个铜钱大小胎记的中年汉子,因为瘦,更显得精干,看到老张,他一指坐在中间太师椅上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说道:“这是万老板。” 老张倒不失江湖礼节,一抱拳道:“万老板,久仰,废话不多说,先看车吧,然后一手交车一人交钱。” 万老板点点头,然后起身,在三个精壮汉子的簇拥下走向院子。 老梁候在车旁,看到来人,立马打个拱,算是打了招呼。 万老板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说道:“你这车来路不正啊。” 所有人都一怔,老梁的脸色立马变了又变,他挠挠鼻子,看向小安,小安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让老梁心静了下来。也是,等这个胖子把话说完,那句话有可能是买卖人惯常的招数,为的是把价格压得更低,褒贬是买主么,做生意的都知道。 老张一怔,随即说道:“万老板开玩笑了,这是生意遇到了困难,不瞒你说,船在运河上遭劫了,刚好少东家在船上,这不,为了应急么。” 万老板哼了一声:“是么?” 老张说道:“你看这车八成新,若没有急事谁会卖它,万老板也是爽快人,江湖上大名鼎鼎,还请万老板给个方便,天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回去。” 万老板哼了一声,拍拍车引擎盖道:“我说你这车来路不正就来路不正,趁老子高兴,赶紧滚蛋,不然我可叫警察了。” 这什么情况?老张和瘦猴面面相觑,这不是说好的买卖么,怎么变味了,这架势似乎要不按规矩出牌了,难道要黑吃黑? 瘦猴作为中间人,也为万老板的表现吃惊,他弄不清这万老板到底要干啥,于是,他凑过去问道:“万老板,不是说好的么,怎么变了?” 万老板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不是我变了,是你没说清,这车就是来路不正么,我不敢收啊,这要是让警察知道了,我要吃这个呀。”说着,比划了一下枪击脑袋的动作。 老梁有些急了,但是小安不动他不动,他冷眼看着那个万老板,手却插在兜里,准备随时掏枪。 老张倒是很沉住气,他上前一步,冲万老板一抱拳道:“万老板要是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要不是少东家出事,我们也不会这么急着出手,我也给你透个实底,这车确实来路不正,但也不是你说的那样,这是东家托人从上海走私过来的,不然也不会是这个价格,万老板要是要,五折,要是不要,我们爷们走人,你看可否?” 万老板呵呵笑了,然后脸一寒说道:“你的意思我万佑山不江湖喽!” 老张一拱手道:“不敢,不敢。” 万老板哼了一声:“一折,不是我欺负你,一折立马成交。” 这就明显是讹人了,五折变一折,价钱可不是一星半点,说白了跟白捡差不多,这个万佑山,吃准了老张不敢声张,但是他恰恰忽略了三人中的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