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乱走安稳度过为上。 好在洞边上有几束干净的大叶子,她摘下叶子接了些从树上滴落的雨水解渴。 本以为今晨便能被寻到的何楚云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昨日的雨大抵影响了搜救,今日雨停,想是会顺利些。希望日头落山前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何楚云现在是能不动则不动,免得腹中饥饿更甚。 过了午时,邓意清的衣裳也干了,她随意地掀下来打算给他穿回去。 可她脱衣服都如此不熟练,更别提给人穿衣这种难事。 她囫囵弄了几下亵裤也没穿好,还将昏睡的邓意清拨弄醒了。 第54章 洞中气氛尴尬非常!邓意清上身衣裳散乱, 下身亵裤半褪,何楚云的手还停在他大腿附近。 “额,你昨日烧起来, 衣裳又太湿, 我拿出去给你晾了。” 何楚云退到一旁, 平静地解释。 邓意清抿着唇,缓缓点了点头,两只手紧紧抓住亵裤腰沿, 默默地往上提了提。 “多谢。” 这一说话, 只听他嗓音喑哑不堪。想来是病得不轻。 “你, 要喝点水吗?” 何楚云指了指自己放在一块干净石板上的绿叶问道。 这里没有茶盏水壶, 只能用叶子接水喝。 邓意清道了句:“也好”, 便撑起身体打算接点水。 可两天折腾, 叫他浑身无力, 一个没撑住胳膊弯了下又跌回地上。 这一跌,本就散乱的上衫更是敞开了些, 露出他白嫩的肩头。 他身子略显瘦弱但也修长流畅, 锁骨也明显。 比起穷苦人家吃不起饭的那种干枯瘪瘦, 他更像有勾栏里头牌小倌以色侍人的身姿。 虽说邓意清无论何时都能泰然自处,但结合方才亵裤的事, 难免羞赧起来。 他偏过头扯好衣领,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粉色,“失礼了。” 何楚云却觉得他好像是个突然灵魂复还的凡人, 不再心冷无情乏味无趣,遂淡笑道:“无妨。” 说完这句, 她发现自己与邓意清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无妨’,于是又补了句:“我与邓公子也算生死之交, 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见外。” 什么见外?不让她看裸露的身体叫见外吗? 何楚云想想又感觉所述之言带了些歧义,显得她好像是个对他身体看不够的好色之徒。 邓意清面上的粉色又扩大几分,点点头道:“好。” 这性子还怪逆来顺受的。 何楚云看着这一幕,脑中不免浮现了几个字:‘好欺负’。 他脾气这般好,又如此遵守礼节,定然是个好欺负的。 邓意清拢了拢衣裳,将腰带系好后,便起身拿起了何楚云使过的叶子。 何楚云刚想张口说外面树上有,但这人行动快,已经抬步出去接起水来。只见他喝了几口水后向又前走了两步似是去打探周遭的环境,不见了身影。 许是那邓意清误以为这个叶子是摘给他的。她嘴唇张张合合两下,没再说什么。 邓意清手中握着一块尖石,面无表情猛猛地朝地上砸着。每砸一下都有一片血喷洒在他身上、脸上。他随意地将石尖往地上的树叶蹭了蹭,蹭掉了些乳白脑浆与血液。 手指张开,石头滚落在地。不过因为地上杂草树叶众多,滚得不快,只滚了几圈就撞到东西停了下来。 而拦住石块的,正是一具已经被开膛破肚脑袋碎裂的山麂尸体。 山麂身上的棕毛悠悠飘荡,停在约一丈外,随后被一片刚掉落的黄叶遮住。 算作最后的埋身之所。 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留下了两条指头划过的痕迹。好像南疆人在脸上勾勒的图腾。 那只手极为漂亮,更显得此刻像在进行献祭仪式。 可邓意清并不是南疆人,也没有在进行什么仪式。 他只是享受新鲜的、浓烈的血液味道。 他抬起头,眯起眼,细嗅空气中夹杂的血腥气。越闻越开心,越闻越兴奋,捉颤不住。 可动物从死去那刻便不再新鲜,那种诱人的味道也会散尽。邓意清感到四周的新鲜血气淡了后,眼睛睁开,充斥着怒气与狠厉。叫人看了直打寒战。 怎么这么快!这么快就没了! 没关系,没了就再杀几个便是。 他嘴唇微张,拔下手边一根较长的野草,放进了那只山麂敞开的腹中。 “安息。” 午后又下起雨来,不过不算大,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何楚云无聊地数着石头岩壁上滴落的水珠。 一滴,两滴,十滴,一百滴…… 邓意清这一趟出去了很久,估摸过了半个时辰还没回来。何楚云差点以为他抛下自己跑路了。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试着自己走出山林时,他才蹒跚归来。 何楚云坐在洞口,看着远处的人越走越近。 直到走到面前,她也看清了这人此刻的狼狈模样。 邓意清衣裳破了几块,怀里抱着几颗野果,脸上也有几道灰迹。他回到洞中坐到何楚云旁边,还在不停喘息,好似这一趟让他累极了。 刚坐定,他就拿起一个野果擦好递给她,“只能找到这个,小姐且将就一下。” 何楚云自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没想到这邓意清还挺会照顾人的。 她接过果子道了声谢,便小口吃起来。 王室礼仪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即便再饿她也做不到像条狗一样狼吞虎咽。 邓意清这点倒是合她脾气。这人亦是十分讲究,吃相极好。 这是她第一次见邓意清吃东西,此前两人只是喝了两次茶而已。 何楚云越想越觉得可惜。 可惜这邓意清是个病弱公子,若他再健硕些,没准真能入了她的眼,叫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不过只吃野果难免腹中酸涩,何楚云吃了两个就吃不下了。 邓意清也有些不适,他眉间含着几分歉意,道:“难为小姐与我在这受苦。今日雨小了许多,想必明日彻底放晴,家中人便能寻到此地了。” 何楚云摇摇头,因为太过无聊,还与他打趣起来,“公子哪的话,我刚来敏州时也上山迷过路,这点苦头算不得什么。而且还要多亏公子救我,不然我就成了河中亡魂。若是淹死,不若叫我被盗匪砍死,还能死得美些。”邓意清僵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可他又不是个会与姑娘打趣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是笑笑便没再言语。 他望向外面,这石凹形成的小洞地势极好。能瞧见不远处的河,又不会被水淹没。风景也不错,若是游山玩水路过此地,倒算难得一遇的美景。 天色将暗,一阵夹着河水冷意的春风滑进石洞,惹得他不禁抖了抖。 洞中只有两人,他的一举一动叫何楚云想不注意也难。 她看了看邓意清稍显红润的脸,问道:“公子可好些了?” 邓意清转过头,眼神有些迷茫,“什么?” 何楚云:“我是说公子的病,还烧着吗?” 邓意清浅色的瞳孔动了动,摸了摸额头,道:“我也不知,手太凉。” 何楚云点点头,倾身用手背在他额头上碰了碰,“还好,不算热了。” 随后眼神又落在他那白玉似的指头上,心思微动,右手顺势从他额头移到他的手上,轻触即离。 他没说谎,这只手瞧着像是美玉,摸起来也似凉玉冰冷刺骨。 “确实凉了些。” 而邓意潮的手则像是碰到了人的含羞草,指头立刻回缩微微握拳。 这般纯情的模样叫何楚云觉得有趣,她眼中含笑,道:“公子暖暖手吧?” 邓意潮顿觉有理,他瞧了瞧,发现身边只有几根枯树枝,随即又遗憾叹道:“没有火石,无法生火。” 对啊,怎么没想起生火一事呢。眼下虽说不冷,但何楚云也想烤火暖暖身子。 可没有火石,身边又只有区区几枝干木,外面都是被雨水浸透的木枝,根本无法轻易生火。 何楚云正想说算了,邓意清张口言:“方才我去寻果子时,路过一个小山洞,里面似乎有柴灰,许是哪个过路人生过火。不如小姐先在此处候着,我去看看是否有人留下了火石。” 她看了看已是暮色沉沉的山林心生担忧,怕这人遭了意外一去不返。可想到晚上还要受凉受冷一夜,又松了眉头,道:“那邓公子快去快回,路上当心。” 这话极像山中妇人交代即将出门狩猎的猎户丈夫。 但看邓意清不像是会多想之人,他只是淡淡地点头道:“好,小姐放心。” 随后便顶着丝丝小雨出了石洞。 何楚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生了一股依赖与好感。 可这股微不足道的好感立刻又被压下。 若他不用火石便能生火,哪里还有她独自一人待他归来的凄惨境地。他身子这般瘦弱,她沦落至此与他的无能也脱不得干系。 且这病秧子连自己一句随口的玩笑都接不上,实属无趣。 何楚云轻叹着摇了摇头,觉得此人还是差了些。 邓意清用食指碰了碰鼻子,随后拿出匕首在一具野狼胸口狂刺。这是难得能寻到的猎物,他十分珍惜。 他用刀尖细细地将野狼腹部剖开,一层一层,直到看见里面装着的肠子。 最后一层肚皮被隔开,哗啦一声,五脏六腑流落出来。 邓意清微微躬身凑上前,闭上眼体会这刺激的腥臭味。 野狼比野鹿山鸡那些小杂碎难猎,是以他闻起来也更加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