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才”学习机项目成立了。 　　 陆文胜这些日子都在为项目人才发愁，他相继考察了集团里的技术人才、新进的计算机人才，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这些人都是一副死气沉沉、按部就班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个创新家的活跃头脑和痴迷精神。 　　 这样的人，只配事情有眉目后按照指令工作，完全不适合当领头羊。 　　 “对了，我不是记得之前你们信息部招收的大学毕业生里不是有一个叫于文远的人吗？”陆文胜在信息部的办公区间四处张望了下，没有看见那个小伙子。 　　 “报告老板，他试用期没有过，让经理给开了。”旁边工位上一个小伙子说道，出于一种嫉妒心里，他添油加醋地说道，“于文远整天笨手笨脚的，还不讲个人卫生，穿得破破烂烂的，太影响我们工作了。” 　　 一个漂亮女孩站起身来，也不看陆文胜，反而直指刚才那个小伙子，为于文远打抱不平道：“什么啊，你们嫌弃人家是农村来的，总是找借口，连机房都不让他进，他又怎么会用计算机嘛？到了考核的时候，考计算机操作，他可不是抓瞎吗？要我说，可不公平了。” 　　 信息部经理从办公室整理完文件，出来听见几个人在争执，忙喝止了他们。 　　 “老板，没有的事，我们都是按流程按集团规定办的，那个小子就是能力不行，嗨呀，从农村来的，谈吐、接人待物，与人打交道，这些方面他都实在是太差了，放在我们这个团队简直格格不入，所以就辞退了。” 　　 “哦。”陆文胜冷冷地看着信息部经理，说道，“宋经理，之前的事咱们就不提了，我现在有个项目正好需要他，你给我把他找回来。” 　　 信息部经理顿时傻眼了，片刻，他连忙点头，“好好好，我叫人把他找回来，老板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江城棚户区。 　　 一个破落的小院里，于文远坐在石凳上，将一个巴掌大的馒头均匀地掰成了三份，又咽着口水用手指拈起掉在石桌上的碎馒头屑，一点点地放进了嘴巴里，舌头微微地动着，仿佛是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 　　 突然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于文远吓得浑身一哆嗦，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怕别人看到他这副窘迫的样子会笑话他。 　　 小院主人张大妈早就从窗户里看见了外面的一切，到他面前来唠叨道：“小于啊，你说说你，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还买什么书看，有那钱多买几个馒头不行吗，还能混个肚子饱。” 　　 于文远还以为张大妈一早就出门了，没想到她还在家。 　　 他万分懊悔，早知道买完书就躲进屋里看好了。 　　 “大娘，我不饿。”他敢怒不敢言。 　　 就先不说吃饭了，他已经欠了两个月房租了，要是哪天张大妈一个不高兴，可是会撵他走的。 　　 张大妈不在说什么，将手里的一个浸满油的纸包放在了石桌上，“昨天炸的油饼，你拿去尝尝吧。” 　　 “哦。” 　　 于文远连个谢谢也说不出来，木讷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想要去看书，可又怕张大妈再说他什么。 　　 张大妈也不走，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小于啊，你说说你，在胜利集团都上几个月班了，怎么还没见你发工资交房租啊？不是大娘没有人情味，是这人都要生活啊，大娘也指着你交点儿房租好买点儿肉加个餐啊。” 　　 “我……我……” 　　 于文远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能好意思说出自己被胜利集团辞退了的事，这要说出来，怕是丢人不说，还要直接被撵走的把。 　　 “嗨呀，你啊，半天放不出个屁来，我还以为读过大学的人都厉害的不得了，你看看你，跟我们这巷子里的傻子有啥区别。”说完，她起身走了。 　　 于文远坐在那里，擒着眼泪，一阵风吹来，他慌忙抬起袖子，往脸上一抹。 　　 看着石桌上的油饼，他很是生气，啪的给打到了地上。 　　 油饼掉在地上，从纸包里滚落在灰扑扑的泥土地面上，瞬间沾满了一圈显眼的脏东西。 　　 “呜呜呜，我能怎么办啊，大学贷款要还，家里爹妈还等着我寄生活费给弟弟上学，我能怎么办啊，老天爷！”他趴在石桌上痛哭起来。 　　 “什么天之骄子，都是假的，哪来的还是得滚回哪去，我就是乡下的一个蛆，臭烘烘的，啥也不是，只会让人嫌弃。” 　　 “都以为我进胜利集团了就是人生成功了，可我在里面啥也不是啊，人家都是城里人，都看不起我，我怎么混？怎么混都觉得跟别人矮一截，他妈的矮一截啊！” 　　 于文远趴在石桌上发泄了半天怒气，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捡起地上的油饼，和着嘴角苦涩的泪水，咽下了肚。 　　 吃了油饼，肚子得到了满足，心情也就好多了。 　　 他拿起桌上的《无线电》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连一会儿出门找工作的打算也忘到了脑后。 　　 晚上。 　　 他敲开了张大妈的门。 　　 “大娘，我听说大爷喜欢听收音机，可是买不起，我就自己做了一个，您看，能不能抵点儿房租？”他手里托起一个简陋粗鄙的玩意，几乎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就看到一堆零件拼凑在一起。 　　 张大爷看着他手里的玩意，鄙夷一笑，“小子，你就那这么个东西糊弄我们啊？能听音吗？” 　　 “能！” 　　 于文远赶紧给接上电池，从上面的小喇叭里立刻传来了滋啦滋啦的声音，间或有播音员的声音。 　　 张大妈和大爷有些惊讶了。 　　 “还真能听个响啊？” 　　 于文远默默地拧着旋钮，不一会儿，中央广播电台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观众朋友们晚上好，现在是新闻联播时间……” 　　 “哎哟，我就说大学生还是有本事。”张大妈高兴起来，“行，就给你抵一个月房租，那你还欠一个月的哈。” 　　 “嗯，大娘。谢谢你今天给的油饼，好吃。 　　 等有空，我再给你们做一个电动抽水的，以后吃水就不用老靠人力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