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皇宫的贺礼，皇帝应该已经收到了。”　　 陶衍的话，让如音想起昨日在梨花林里那一场打斗。　　 数十名埋伏在林中的死士出现的时候，她知道御景煊这一回是下了死手。　　 御景煊就没有打算放过御皇柒，放过自己这个弟弟。　　 所谓赐封地益州，不过是做给百姓看的，出了皇城，祸福谁也说不准，到时候还可以对外说是睿王在路上遇到了悍匪山贼劫持丧命，有了交代，又有谁会管真相到底是如何。　　 只是他的自傲让他始终低估了御皇柒，或者说，他就从未看清过御皇柒真正的手段与实力。　　 陶衍说的贺礼，具体她不知道是指的什么，但御景煊已经绝情至此，御皇柒的回敬绝对是加倍的。　　 她想起上回在皇家围场，那些埋伏在围场里企图刺杀御皇柒的刺客的下场，他那残忍的一面从未刻意遮掩。　　 看到如音因出神想事情而拿着点心没吃，御皇柒挥退了陶衍，给她杯中续上茶，亲自喂到她唇边。　　 “吃了糕点多喝些水，不然容易渴。”　　 如音回神，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半的茶，他便将她喝剩的半杯全喝了。　　 “悦娘她——”她想起来。　　 “会有人接应，她也会随机应变，不必担心。”　　 曾经掌管着皇都得月楼的老板娘，处事斡旋御皇柒自是放心。　　 他又用帕子仔细为她擦了手指，认真望着她：“上回去过的阴山镇，等到了那里，我们住下一段日子，记得你说过喜欢边关的风情。”　　 如音听话地点头，御皇柒眉色舒展开，给她戴上斗篷，牵着她下楼上马车。　　 从皇城出发时睿王府的一队人马，如今只有一辆马车并一队轻骑绕路改道往瞿山关，其余的依然按照原定路线，载着从睿王府带出来的行囊侍者，以及属下易容的睿王与睿王妃一同往益州去。　　 马车缓缓驶离客栈，车厢里有打包好的糕点，月光卧在一旁，而如音身边是御皇柒。　　 她掀起窗帘往外看，街市在向后退，这个眉城，第一次来，却只是匆匆路过住了一夜而已。　　 “以后，会有机会的。”　　 身边人轻轻揽她入怀，向她许诺，待一切平息，以后会带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　　 五月初七　　 华枫郡与堰城交界处，诏月军队主将营帐内。　　 “此处继续挖深壕，这里，转关桥要检查是否正常。”　　 “还有，给我在这里加固竹桩，削利了，老子要让他们来的都成肉串！”　　 “……将军，您先让小的替您把伤口包扎好。”　　 军医看着眼前手臂皮开肉绽的男子，对着沙盘指点激昂，丝毫不记得自己有伤在身，不得不小心翼翼提醒。　　 此人约摸三十五年纪，身形矫健，眉眼深邃，正是驻守在华枫郡的将领，振武将军班垶。　　 他不耐地重新坐下，让军医继续包扎伤口，一直催促快一点。　　 “巡逻让他们打起精神——”　　 “头儿，皇城派来的先锋军已经到了清水镇！”　　 副将赵金急急而来，禀告刚得到的消息。　　 班垶被打断话刚要发作，听到消息，刚好军医包扎完毕，立马走出营帐外，朝着西边眺望，“是画将军带的人？”　　 “听说镇国公被派去了玉丘山，此次来的是大公子画言成，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到了。”赵金在旁道。　　 “四天，想必是风雨兼程而来。”　　 班垶依然眺望那其实什么动静也看不见的远方山路，话语带着几分叹慰，可随即又提了精神，“等画将军到了，咱们又多了帮手，看不把梁宁打得再回老家！”　　 “去，让他们再警醒点儿，打起精神！”　　 赵金被交代了几件事，离开了，班垶又跟军医吩咐，务必尽力医治伤兵。　　 很快，画言成率领先锋军抵达的消息传遍整个军营，士兵都被鼓舞了士气，毕竟车骑将军的威名与功绩他们都是知道的。　　 班垶甚至返回营帐内，在沙盘中重新布旗，有了援兵，打法就可以放开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行跟随画言成而来的先锋军只有两万。　　 当抵达的画言成被请入帐内议事，听到来自皇都来自皇帝的安排，班垶喝了一口烧酒，但他很快就又露出笑容，“多少人有多少人的打法，跟着老将军什么场面没见过，我能八万打退他梁宁二十万一次，就有第二次，何况现在将军你来了。”　　 “班垶，还是不可轻敌。”相较班垶的性格，画言成始终更为沉稳。　　 “将军说的是。”班垶点头。　　 赵金跟在一旁，难得看到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头儿会对一个人客气，又想起头儿曾在喝酒时跟他忆曾经，头儿早年可是跟着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打过仗的，自然也跟画言成有所接触，能让头儿尊敬，必定是有真本事。　　 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画言成，赵金殷勤地送来茶水毛巾，看着男子眉目俊朗非凡，沉稳自持，竟然如此年轻，跟自己年岁似乎不相上下，却骁勇善战，瞬时成为他崇拜的榜样。　　 从暮色孤鸦归巢，到月色初上营地燃起篝火，画言成与班垶一直在帐内议事。　　 班垶的八万兵卒虽然令梁宁二十万大军后撤，却也死伤两万，加之如今画言成带来的两万先锋军，要在李皓天的大军抵达之前抵抗梁宁增兵之后号称的四十万，守住华枫郡，绝非易事。　　 身为副将的赵金候在一旁听命，时而离开吩咐事情，查看伤员情况，掀开帐帘离开时，感觉身边拂过一道风，以为是夜里山风起。　　 画允庭走入主将帐内，灯火下看到自己的大哥还有班垶站在沙盘之前，面色严肃讨论守城之策。　　 没人看到他的存在，但他也没有太靠近，只是耳中听着他们交谈之声，缓缓在帐内走了一圈。　　 这是他曾经最熟悉的环境，领兵打仗宿夜之所。　　 大哥的能力他是清楚的，而班垶此前以八万击退梁宁二十万也足见有胆有谋。　　 两人谈论的内容，让他心中有团火焰正逐渐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