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以为真要工作，没想到蓝延是要带她去逛商场。 　　 周和煦还得赶回店铺盯装修进度，便与他们道别，临走前，他还细致叮嘱蓝延一定要把林染安全送回家。 　　 蓝延微微颔首示意，领着林染直奔目的地，都是他白天特地留意过的店铺。 　　 闲逛了几家，林染没忍住，提问：“蓝馆长，您是在考察市场吗？” 　　 “不是我，是你。”蓝延又走进了一家文创潮玩店，“多了解市场动态，才不会被淘汰。”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倒是跟她的工作理念相契合。 　　 既然决定要做蓝夹缬非遗新生的文创品，就得先调研市场需求，摸准时下风向，摸准受众偏好，才能更有针对性地做文创策划。 　　 一提及文创，久违的热血感在膨胀。 　　 林染迅速进入状态，她掏出随身小本子，边逛边认真做记录。 　　 蓝延看得直摇头，没收了她的本子，“今天来，就是玩。喜欢什么，随便挑。” 　　 “全场？”林染眸光发亮。 　　 “嗯。” 　　 “公费报销？”林染再次确认，眼底带着难以置信的怀疑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蓝延瞥了她一眼，给予肯定：“嗯。” 　　 “老板大气！”林染顿时笑成一朵花，开心地跑去推购物车。 　　 他们所在的店铺是全市最大的文创潮玩店，有自主品牌的各类文创品，也代售了各大IP的文创周边，几十排货架琳琅满目，令她眼花缭乱。 　　 有常见的帆布袋、记事本、水杯、书签、明信片、钥匙扣、鼠标垫、手机壳，有精致的花果纯植耳环项链，搞怪的眼罩，个性的文化衫，还有软萌可爱的卡通玩偶。 　　 每一样都让她爱不释手，每一件都让她身心愉悦。 　　 林染沉浸其中，全然忘了安静跟在身侧的蓝延，只管一股脑儿往购物车里放东西。 　　 杀疯了，好久没这么解压了。 　　 等她神志清醒几分时，后知后觉购物车竟已堆成小山了。 　　 虽说公费报销，她这也搬得多少有点过分了，就算新老板人傻钱多，也不能这么坑人家，还是…… 　　 林染正惭愧着，抬眸就撞上了蓝延满含深意的笑眸。 　　 “过瘾了？”他款款走来，手肘随意搭在推车扶手上。 　　 “还行。”林染讪笑两声，缓解心虚的尴尬。 　　 很快，她的愧疚荡然无存，甚至捏紧了拳头，才能忍住揍那只黑心大萝卜的冲动。 　　 “那现在，随堂测验开始。留下你最喜欢的一样，其余的放回原位，放回的同时，要说出这款产品的三个优点和三个缺点。”他不急不缓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什么？”林染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在对上蓝延浅笑颔首的肯定眼神时，她顿时如遭雷击。 　　 亏她刚还在自责不小心坑了人，万万没想到她才是被坑的那一个。 　　 他，他一定是故意的！ 　　 被眼神控诉的蓝延摊摊手，“我还没来得及说题，你就跑了，如入无人之境。” 　　 说完，他还扫了堆成小山的购物车，无辜的眼神似乎在说：我也没想到，你会搬这么多。 　　 “……”林染认栽，谁叫她自己确实没控制住手，这就是传说中的自食恶果！ 　　 “来吧，复盘。”蓝延抿唇浅笑，拿出从林染那没收来的小本子，执笔记录她对每一件放回之物的优劣评价。 　　 前面还算轻松，她凭借多年工作经验，能精准快速地给出优点和缺点。 　　 越到后面越吃力，词穷是一方面，致命的是腹黑老板临时规定不能重复。 　　 要是知道短暂的快乐之后，是自讨苦吃环节，她在下手时就不那么快准狠了。 　　 熬过漫长的绞尽脑汁环节，撑过了营业员频频侧目的嫌弃，林染终于即将成功清空购物车。 　　 购物车里就剩两件了，一个是磁悬浮陨石熏香，另一个是长手长脚的大绿蛙毛绒玩偶。 　　 前者融通古今、创意独特，是值得拆解感悟、能激发灵感的别样文创。 　　 后者丑萌软糯，魔性造型很别致，脖间系着的口水兜上绣着“孤寡”二字，倒还挺应景。 　　 林染再三纠结，一只手在购物车里左移右挪，好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咬咬牙，拿起了磁悬浮陨石熏香，刚走两步又折返，换成了长腿蛙，狠心往货架走去。 　　 蓝延早已将她的纠结尽收眼底，“等等。” 　　 林染立即顿足回首，“能留两个？” 　　 “三个优缺点，还没说。” 　　 “……”林染笑容半僵，低头看看怀里的长腿蛙，情感共鸣达到巅峰。 　　 蓝延隐下眼底浅笑，潇洒转笔走来，“继续。” 　　 林染挤出假笑，切回专注模式。 　　 “外型丑萌魔性有记忆点，耷拉黑眼圈，微瘪香蕉嘴，又颓又丧，生动地把当代流行的丧文化实物化了，还挺应年轻人的心境，能引发强烈的情感共鸣。” 　　 她把长腿蛙举到脸边，嘴巴一瘪眼一耷，问蓝延：“你看，我俩现在是不是一样丧？” 　　 蓝延看了一眼，认真回答：“一样丑。” 　　 “这叫丑到极致就是萌好嘛？你不懂。”林染揉捏长腿蛙的香蕉嘴，突然笑出声，有被治愈到。 　　 “然后，手感软糯，任人蹂躏，很解压很治愈，能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像这样再这样……” 　　 她特地瞥了蓝延一眼，然后捏起孤寡蛙的两只长手臂，似发泄般来回打结，仿佛她蹂躏的是他不是蛙。 　　 蓝延微抽嘴角，仿佛胳膊真被扭疼了。 　　 好像有点配合诶。 　　 林染笑得真切了几分。 　　 “其实呢，我们年轻人自嘲好丧，无关输出负能量，也不意味着真绝望，反而是带着点苦中作乐的黑色幽默感。”她抱着长腿蛙左右摇晃，自娱自乐。 　　 “比如，像你现在？”蓝延冷不丁一问。 　　 “嗯。”林染应太快，迟钝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在给高薪的新老板面前吐槽好像有点不合适。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把工作摆在优先位并努力完成它。”她迅速绽放一个职业笑容，“这也正是我们当代年轻人的工作心理状态。” 　　 “什么状态？” 　　 “即使嘴上吐槽不断，内心仍然热爱工作。在抱怨中期许更好生活，并为之不懈奋斗。” 　　 最后那句，她说得慷慨激昂，她还偷瞄了蓝延一眼。 　　 蓝延缓缓弯起唇角，像是配合，又朝她抬抬手，继续。 　　 他还真是牢牢紧抓中心任务，分不了一点岔。 　　 “除了它独有的丧文化属性，更重要的是它自带社会属性和流量密码，能制造社会话题，能自主引发社交传播……”林染一切秒回工作模式。 　　 “嗯。”蓝延继续做笔记，头都没抬，毫不手软，“该说缺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