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之看着在他人生中,占据最重要身份的两个女人。 他矜冷清隽的脸上,浮现出十足的无奈表情。 打不得骂不得,也凶不得。 谢团选择忍气吞声,一言不发地往家属院行驶。 谢夫人跟秦姝对视一眼,婆媳二人达成初次完美默契。 家属院。 谢夫人甫一走入房间,眼底露出心疼的情绪。 “这地方好小,住着都不方便。” 谢澜之把手上拎着的背包放到桌上,风轻云淡地说:“还好,只是睡觉的地方。” 秦姝见因为心疼儿子,眼眶都泛红的婆婆,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澜之是下乡接受改造。 她站在角落里,努力当个隐形人,不打扰母子二人交谈。 谢夫人喋喋不休地说:“你是有福都不享,跑到这种地方来受罪,你外公知道是要心疼的。” 谢澜之搬出从前的借口,“让外公跟我爸说去。” 这招屡试不爽,毕竟他爸很支持他的选择。 谢夫人表情微变,幽幽地说:“你爸改变了想法,已经安排你回京的事了。” “这么快?!” 正在用抹布擦椅子的谢澜之,神色诧异地抬起头。 “佢身体好弱,经常唔舒服。” 谢夫人的情绪低落,脱口而出香江的方言。 秦姝已经确定,婆婆是香江人无疑了。 谢父的身体很虚弱,经常不舒服? 现在距离谢父撒手人寰,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位可是谢家的顶梁柱,不能轻易就倒下。 秦姝有心想要问问情况,却被婆婆接下来的一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谢夫人被谢澜之扶到椅子上坐下,一举一动都彰显出优雅气度。 她握着谢澜之的手,轻言细语地说:“你爸爸老了,他这波澜壮阔的一生,只有一件憾事,想看你生儿育女。” 隔着数千公里来催生娃? 秦姝意识到不妙,悄悄往卧室方向移去。 谢澜之看着他妈脸上的期待,以及眼底的笑意,无情地揭穿真相。 “我记得过年的时候,我爸头上还找不到几根白头发。” 他父亲早些年在战场上留下不少暗伤,如今岁数大了,大小毛病也很多。 但也没到年迈的地步,看着比同龄人还年轻点。 谢夫人眸光一凛,语气严肃地说:“你爸都54岁了!住在一个院的战友孙子有结婚的了,你这还没个动静,他很急的!” 谢澜之语气混不吝道:“要生你俩再生个小的,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出来,我生不了。” “嘭——!” 刚推开卧室房门的秦姝,被谢澜之的惊人发言,惊得碰倒了门口的洗脸盆架。 她满脸生无可恋! 这一天要经历多少次尴尬,老天才能放过她。 都怪谢澜之,他可真敢说! 让快六十的谢父,给他生弟弟妹妹。 真的孝死了!谢父知道了,估计会用皮带抽他。 谢澜之见秦姝踩在水泊里,鞋子都湿了,几个跨步走上前。 他担忧地问:“还好吗?有没有伤到?” 秦姝望着地上的凌乱,心虚地说:“我没事,就是弄得满地都是水。” “你进屋换双鞋,这里我来收拾。” 谢澜之弯身把洗脸盆架扶起来,又用墩布拖水泥地面上的水。 谢夫人也被儿子的惊人之言,震得神情几近崩溃。 “嘭——!” 等她回过神来,猛地拍桌子。 “夭寿了!你是要气死我啊!我们这么大岁数还生什么生!” “阿姝年轻又漂亮,你们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漂亮的,生了我替你们养!” 谢澜之收拾完满地狼藉,放下挽起的衣袖,走到谢夫人的身边坐下。 他眉头都不皱一下,淡定地说:“我生不了。” “怎么就生不了?”谢夫人面无表情地问:“是你不想,还是阿姝不同意?” 谢澜之迟疑片刻,坦诚地说:“跟阿姝没关系,是我不能生,这次受伤伤到了根本。” 谢夫人呼吸一滞,几乎要晕厥过去。 下一秒,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被泪水淹没。 “哇——!” “之之啊,你这是成太监了?!” 谢夫人哭得梨花带雨,说出来的话,令谢澜之额角青筋直跳。 也让屋内刚换好鞋的秦姝,脚下一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太监?! 她年轻貌美的冻龄婆婆,还真是敢说。 谢澜之惊人的外在条件,以及旺盛充沛的体力。 他要是太监,恐怕全天下的男人,没有几个是正常的了。 谢澜之透过卧室门帘,看到屋内轻微晃动的影子。 他压低声制止:“妈,您小点声,我不是太监!” “真的?” 谢夫人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澜之。 在谢澜之点头后,她眼泪瞬间收回去了。 说哭就哭,说停就停,仿佛身上带着开关按钮。 谢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意,眼神不善地睨向谢澜之。 她风轻云淡地说:“哦,不是太监就好。” 掀开门帘的秦姝,看到婆婆秒变脸的过程,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谢夫人打量着坐姿端正的谢澜之,语调拉长地说:“养了二十多年的靓仔,突然告诉我变成了靓女,妈妈会难过死的,你不能生就不生,好歹还是个带把的。” 谢澜之听到后面那句话,脸都黑了,“您说话能不这么粗鲁吗?” 谢夫人满脸不屑,神色傲然道:“还不是跟你爸学的,这叫近墨者黑。” 谢澜之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已经没脾气了。 “您学点好的,想想您名媛的身份。” 谢夫人傲娇地哼了一声:“还不是熬成了黄脸婆!” 想当初她在香江,是比港姐还有代表性的时尚潮流风向标。 “你爸就是山猪吃不惯细糠,这么多年了,还在总说我是什么资本家的小姐,当年要不是我郭家的资助……” 谢夫人的话明显多起来,多得有点不太正常。 她仿佛是在缓解,得知谢澜之无法生育带来的冲击。 谢澜之静静地听着,充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眼底露出浓烈的愧疚。 过了会,谢夫人渐渐消声,保养得宜的漂亮面孔,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她戴着黄金素圈戒指的那只手,握住谢澜之宽厚有力的大手。 “honey,你这次受伤是不是很痛啊?” 语带哭腔的难过,让人感受到她身为母亲的痛。 谢澜之握住妈妈的手,薄唇挽起一抹浅淡弧度,声音温柔地说。 “不痛,多亏了阿姝,是她救了我,不然我恐怕……” “我知道,我都知道!” 谢夫人不忍再听下去,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我跟你爸都知道。”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声音沉重地说:“知道你命在旦夕的时候,你爸情绪激动昏过去了,如果不是他身体不舒服,我早就来接你了。” “后来阿姝来了,把你从鬼门关一步步拉回来,我们也都知道,她是个好孩子,你不要辜负了。” “你爸前些日子,知道你吃了康纳帕他定,急得不行,怕你身体被毁了……” 说到这里,谢夫人掩面低泣。 知道康纳帕他定的副作用后,她也哭了好几天。 谢澜之见不得妈妈这么难过,走上前把人揽入怀中。 他温声安抚:“我这不是挺好的,不仅活着,还如愿留在部队。” 在安抚妈妈的同时,谢澜之抬眸,与站在卧室门口的秦姝,目光交汇在一起。 他想起秦姝曾问过他的话。 父亲是否真的对他的病情一无所知。 如今真相浮出水面,父亲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只是不知道,父亲对违和感很重的秦姝,又有多少了解。 谢澜之把哭累的谢夫人,哄到卧室躺下休息,秦姝特意换了套新的被褥。 短时间内,她非常敏锐的察觉出,婆婆可能有点轻微洁癖。 卧室门刚被带上,秦姝照着谢澜之的小腿,踹了一脚。 “都怪你,好好的修什么房子,你妈来了都没地住。” “你跟妈睡主卧,我在隔壁对付一晚。” 秦姝疑惑地问:“一晚?” 谢澜之嗯了一声:“这边的环境太乱,明天就让她回去。” 倏然,他目光微微一凝,发现秦姝的脑门有点红肿。 谢澜之走上前,捧着秦姝的脸,问:“脑门怎么回事?刚才碰伤的?” 他不提还好,秦姝想起受伤的经过,勾人心弦的眼眸染了几分愠色。 “还不是你,看到你妈就忘了我,害我撞到车窗玻璃上。” 秦姝拍开谢澜之的手,携着满身的怨气往厨房走去。 她倒不是真的生气。 毕竟人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母子。 秦姝只是想起在车上,误会谢澜之跟谢母的尴尬,有点不好意思了。 谢澜之追进厨房去哄人:“阿姝,让我看看你头上的伤,我给你上点药。” “……”秦姝没吱声。 谢澜之低声解释:“抱歉,我快一年没见我妈了,看到她站在营地的时候,情绪太激动了。” “…………”还是长久的沉默。 谢澜之放柔了声音,低声说:“别生气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秦姝眉梢轻扬,眼尾余光打量着男人,穿着白衬衣的上半身。 充满力量有立体感的八块腹肌,她早已觊觎已久。 谢澜之顺着秦姝的视线,看到她盯着自己的胸膛,瞬间秒懂。 他拉着秦姝的小手,直接从衬衣下方钻入,贴在温度有点烫的腹肌上。 男人低沉嗓音混合着笑:“想摸就摸,都是你的。” 没想到秦姝这么想触碰他的身体。 他们白天在车上谈的事,看来有成功的希望。 秦姝小手不受控制地抓了抓。 这腹肌手感简直绝了,很有弹性,摸起来也特别结实的感觉。 只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从美色诱惑中回神的秦姝,指尖不受控制地收紧。 “嘶——!” 谢澜之的心口被抠了一下,上身不受控制地前倾。 别样的手感,让秦姝立刻意识到,碰到了什么。 她刚准备把手拿出来,被谢澜之隔着衣服按住。 “别碰那……” 男人低沉冷感的声音发闷,低哑又撩人,“……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