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是凡人
助理迟疑了下,“听说范鸿儒的性格有点怪,不熟的人,不太好约。” 顾北弦淡嗯一声,掐了电话。 沉吟片刻,他拨给了自家老爷子。 接通后。 顾北弦问:“爷爷,您认识一个叫范鸿儒的外籍富商吗?差不多七十岁的年纪,美籍华人,爱好古董,尤其喜好收藏范宽的字画。” 老爷子想了好一会儿,说:“认识,早年间打过几次交道,你找他有事?” “你们俩有交情吗?” “有点,三十多年前吧,我曾经帮过他一个忙。” “大忙还是小忙?” “不算小。” 他口中的不算小,应该是很大的忙了。 顾北弦心中有数了,应了声,“好,我挂了。” 老爷子噎了下,埋怨道:“臭小子,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嗯,我找范鸿儒有点事。” “你什么时候带小苏回老宅?你奶奶最近老是念叨她。” 顾北弦心说:人都被你那个老儿子给搅和跑了。 婚都离了,还怎么见? 他淡淡道:“苏婳最近工作挺忙的,过段时间再带回去见你们吧。” 老爷子一听,急了,叮嘱道:“你让她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毕竟怀着身孕。我们家不缺她赚的那点钱,一定要好好养胎,让她多注意营养。” 冷不丁听到孩子,顾北弦心里刺了一下。 针扎一般难受。 苏婳流产的事,所有人都瞒着老爷子和老太太,怕他们俩受不了打击。 敷衍了老爷子几句,顾北弦挂了电话。 他问助理要了范鸿儒的联系方式,亲自打给他。 起初是秘书接的。 顾北弦报了老爷子的名字后,就换了范鸿儒本人来接了。 同他客套地寒暄了一两句,顾北弦说明来意,“范老先生,听闻您一直在国内寻找《溪山行旅图》的摹本,对吗?” 出乎意料的是,范鸿儒性格并不怪。 相反,极随和。 他哈哈一笑,“是的,这些年我一直托百川博物馆的周先生帮我寻找。奈何找到的摹本,都差了那么点意思,没有太满意的。” 顿了一下。 他又说:“不过今天下午,他发给我几个视频,那幅画画得极有灵性。可惜对方不知怎么的,忽然变卦,不肯出手了。” 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他语气里满满的遗憾。 顾北弦是何其聪明的人。 几件事串联起来,他立马想通了。 肯定是有人从中搞了鬼。 他笑道:“您说的那幅画现在在我手上,如果老先生有意,我们约个时间碰个面?” 范鸿儒明显惊讶了一下,“那再好不过了。” “您现在在哪个国家?” “我前两天回国迁祖坟了,现在就在京都,你呢?” 顾北弦笑,“正好,我也在京都。” 两人当下就约定了碰面时间。 寒暄几句,结束通话。 顾北弦返回书房,握着苏婳的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她苍白的小脸。 他说道:“我打听到了,要画的人是一个美籍华人,叫范鸿儒。范老先生,对你的画十分满意,说是你这边变卦,不肯出手了。我跟他约了明晚见面,到时你带着画,跟我一起过去。” 信息量太大。 苏婳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好消化了一会儿。 她枯寂的心,骤然鲜活起来,像濒死的蝴蝶,重新展翅飞舞。 黯淡的眼睛,也重燃神采。 她偏头看着顾北弦,“你说的是真的?那人真喜欢我的画?” 顾北弦轻笑出声,“喜欢,听说你不肯出手了,他还特别遗憾。” 苏婳明白了。 是周百川撒谎了。 害得她自我怀疑了好半天。 顾北弦捏捏她白皙的小脸,嗔道:“芝麻大点的小事,看你这样子,像天塌了似的,饭都不吃了,出息。” 苏婳轻飘飘白了他一眼。 顾北弦勾唇笑。 他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把画卷展开,垂眸细看,“看,这幅画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这磅礴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九尺壮汉画的。我们家婳婳真是多才多艺,画山胜山,画虾胜虾,画竹胜竹。” 苏婳知道他是想哄她开心。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被他这么一哄,她心里没那么憋屈了。 顾北弦转身拉起她的手,“走,下去吃饭吧。听柳嫂说你这些日子废寝忘食,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的确没怎么好好吃。 为了画这幅画,苏婳瘦了整整三斤。 当晚,她吃了两小碗米饭,喝了一碗汤,还吃了很多肉和蔬菜。 把原本平平的肚子,撑得像个小西瓜。 摸着她鼓鼓的小腹,顾北弦想起夭折的那个胎儿。 很想和苏婳快点复婚。 复婚后,再要一个孩子,或许能抚平两人心里的伤痛。 次日,晚八点。 苏婳带着画和顾北弦,准时来到范鸿儒下榻的酒店。 两人乘电梯抵达顶层套房。 顾北弦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范鸿儒的助理,穿白衬衫黑西裤,戴黑框眼镜,华人,很精神的一个年轻人。 进屋后。 助理把两人让到客厅沙发上,给他们上了茶,说:“请稍等,范老马上就出来了。” 顾北弦微微点头。 没多久,范鸿儒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气质儒雅,很祥和的一个老人。 年约七十岁左右,头发花白,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却睿智有神。 身穿银白色盘扣唐装,脚踩一双黑色布鞋,手里盘一串小叶紫檀手串。 苏婳定睛瞅了一眼,那手串是品质最高的紫檀满金星。 范鸿儒虽然年过七十,可是肩背笔直,走路生风。 一看就非凡人。 顾北弦和苏婳站起来,笑着打招呼道:“范老好。” “坐,快请坐。”范鸿儒和颜悦色。 落座后,几人客气几句。 范鸿儒看向顾北弦,“先看画吧。” 苏婳从旁边的桌上拿起画,小心地展开。 范鸿儒的目光,随着画幅的一点点展开。 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有神采。 他站起来,弯腰,手指轻抚上面的远山,指腹缓缓下划,嘴里喃喃自语道:“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这崇山,这飞瀑,这丛林,这商旅,这骡马,画得好,画得妙哇。” 看着看着,他眼眶渐渐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