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 只能惯着
心里一堆话想对苏星妍说,可是沈恪又怕说多了,再唐突了她。 酝酿好几分钟,他低声说:“我的心也疼。” 苏星妍心里一阵隐秘的欢喜。 原来他也同样在意自己。 她肿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仰起小巧的下巴望着他,“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沈恪默了默,道:“我也很开心。” 苏星妍情不自禁弯起唇角,笑。 明明满腹才华,看着挺睿智的一个男人,此时却变得笨嘴笨舌,像个复读机一样,只会重复她的话。 两个人就那样在沙发上静静坐了小半天。 沈恪不时给苏星妍擦眼泪,手指温柔,眉眼温柔,心更温柔。 比天上的白月光还要温柔几分。 虽然不说话,可是沈恪却很开心,心里按捺不住的激动,夹杂细微的疼。 他觉得他们此刻紧密联系在一起,所有的距离都好像缩短了,所有的猜忌都模糊了,他的心啊口啊全都软了起来。 他永远忘不了这个夜晚。 他和心仪的姑娘独处一室,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 抬头仰望,繁星满天,芙蓉树嶙峋的枝桠伸向墨蓝的,无尽的夜空。 他和心爱的姑娘,只是静静地坐着,就仿佛过完了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 沈恪抬腕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休息吧。” 他站起来。 苏星妍一顿,随即也站起来,“我送送你。” 沈恪深邃双眸柔情氤氲,“你眼睛不舒服,不用送了。” “我要送。” 她在撒娇,还有点强势。 沈恪一怔,头一次发现她会撒娇,且撒起娇来竟这么可爱。 他心里泛起一丝细微的甜。 二十六年来极少有的甜,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苏星妍抬脚送他。 怕她视线模糊走不好,沈恪急忙伸手搀扶着她。 苏星妍纤薄的身子微微靠着他。 此刻她是柔弱的,沈恪觉得被依赖,心里生出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他喜欢被她依赖。 两人就这样出了门。 进门前,俩人还像陌生人,再出门,俨然已像恋爱多日的情侣。 顾北弦和苏婳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从电梯里出来的苏星妍,唇角弯弯,红肿的眼睛也弯弯的,一向沉静的脸上,难得的有了少女才有的娇憨之态。 自打患了眼疾后,被病痛折磨,加之焦虑,她已经很多天没笑过了。 平时她是聪明冷静的高知学霸,可是在沈恪面前,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陷入爱情的小姑娘。 顾北弦和苏婳对视一眼。 一副意会的神情。 爱情的力量虽无形,却胜于吃药。 顾北弦让佣人拎出几个礼盒,拿给沈恪,说:“我们家有个礼数,收礼得回礼,来,拿着。” 沈恪推辞不肯要。 顾北弦佯装生气,“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沈恪初和他接触,摸不清他的脾气,只好接过来提着。 顾北弦看向苏星妍,“外面冷,你别出去了,和妈妈上楼吧,爸爸替你送。” 苏星妍莞尔一笑,“谢谢爸。” 望着小女儿柔软的笑脸,顾北弦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哪怕沈恪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也无所谓了。 反正一只狼而已,他又不是驾驭不了。 顾北弦将沈恪送到大门口,“谢谢你能来看星妍,路上慢点开车。” 沈恪没想到看着高高在上的顾北弦居然这么随和,忙回:“谢谢顾叔叔,肯让我来看望星妍,若有需要,您一定要告诉我。若有不周之处,您也请告诉我,我会改。” 顾北弦唇角微勾。 觉得这小子,性格温良恭俭,克制谦卑。 如果不是刻意伪装的,和星妍性格倒是挺合适。 沈恪驾车回到租住的房子。 将收到的礼盒放下,有茶叶、有烟酒,还有蜂王浆、人参、燕窝等。 他拿起一盒茶叶,拆开外包装,想放到柜子里。 却发现金属制的茶叶盒超乎寻常的沉。 他拆开茶叶盒,发现里面装的是现金,一沓沓粉色的票子,在灯光下散发着簇新的柔和的微光。 沈恪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去拆其他礼盒。 礼盒里全部装的是一捆捆现金。 难怪这么沉。 盯着无数捆现金,沈恪目光晦暗下来,屈辱的感觉噌地在一下胸腔里爆炸。 这比上次陆砚书送他支票,还要羞辱人。 顾家人什么意思? 拿钱雇他去陪苏星妍吗? 并不是接纳他,而是警告他注意分寸,拿钱了事,不要对苏星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沈恪下颔微抬,俊脸越来越冷峻。 他俯身拿起现金塞进礼盒里,想还回去。 却发现,礼盒里还有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几行俊秀潇洒的钢笔字:孩子,回别的你用不上,给支票,你肯定不会去兑,就直接回现金了。叔叔知道你每个月要还房贷,要照顾母亲,衣食住行都要用钱,不容易。没别的意思,就是心疼你,和逸风差不多大年纪,却要承担那么多。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你今天送的礼品太贵重了,下次来不要带了,记住了吗?你能来,我们就很欣慰了。 沈恪捏着字条,盯着“心疼”二字,久久没出声。 目光幽深,渐渐变得湿润。 自成年后,他第一次眼里有泪意。 从小和母亲孤儿寡母,尝尽人情冷暖,还是头一次从母亲之外的人口中,听到“心疼”二字。 沉默许久。 沈恪拿起手机,拨给顾北弦,低声说:“谢谢,谢谢顾叔叔。” 一句“谢谢”道尽千言万语。 顾北弦微微一笑,“星妍睡了,第一次睡这么早。有空常过来坐坐,她这些日子一直握着手机,在等谁的电话。我猜,她等的应该是你的。” 沈恪心里风起云涌。 仿佛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涌到心头。 他嗓音潮湿应道:“好的,顾叔叔,谢谢您,谢谢您给我机会。” 结束通话。 顾北弦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伸手将苏婳揽进怀里。 苏婳头枕在他胸口,问:“之前不是不太看好沈恪吗?怎么突然转变观念了?” 顾北弦修长手指抚摸她纤薄的背,“没办法,星妍喜欢,没有什么比她开心更重要了。万一沈恪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日后得了势辜负她,就当试错了。反正我们有这个资本和能力,给星妍提供试错机会,也有能力控制白眼狼。” 苏婳仰头望他,“你的性格越来越让人舒服了。” “豁达了对吗?” “对,你这都不是豁达了,你这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豁出天际了。” “没办法,谁让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只能可劲儿惯着了。她从小又太懂事,别的地方也惯不着,只能惯这方面。” 苏婳仰头吻吻他英挺的下颔,嗔道:“女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