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耳光打下来，靳询的脸上满是错愕。 　　 他下意识地握住段清茉的手腕，然而看着女子泛红的掌心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发生何事？发生了何事你不清楚吗？”段清茉哽咽着说道，“靳询，你说你当年查了那么多年，为何就没有查过你自己和你母亲呢？我们段家究竟是如何得罪你们，竟要你母亲这般对我们！” 　　 靳询闭上眼，没想到在自己开口前段清茉就先知道了这些事。 　　 他一时间无法回答段清茉的问题，却又不愿松开她的手。 　　 “清茉，我从没想过……我从没想过当年的事会是这样……”靳询道，“莫氏，莫氏她疯了……她是疯了才会做出这些事的……” 　　 “此事我定会给你个交代的，清茉，我发誓。” 　　 “若是你心里有气，你打我可好？对不起……段清茉……” 　　 女子纤细的手腕娇嫩，他稍许用力就能看到那成圈的红痕。 　　 意识到自己失控的靳询像是个孩子般无措地松了力道，却又怎么不都愿让段清茉离开自己。 　　 而那一巴掌已用尽了段清茉所有的力气，她知道当年的栽赃陷害就算没有莫氏，已站队太子的段家也落不下什么好。 　　 可是段清茉不愿意相信是莫氏利用她和靳询的关系做出的这些事。 　　 靳询纵使有千言万语，但看着段清茉绝望哀伤的眼眸，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段家人的面容一张一张在他眼前浮现。 　　 哪怕是最不喜欢他的段尚书最后都接纳了他。 　　 “我知道你与你父亲不同，段清茉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让她有半分闪失。” 　　 “你要用你的性命起誓，这辈子都会爱她护她，绝不抛弃她。” 　　 “若是你敢负了我的女儿，我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爬出来为我女儿出气。” 　　 …… 　　 靳询怔怔地回忆着从前的种种，而段清茉疯狂发泄似的捶打着靳询的胸膛，直到自己精疲力尽。 　　 到最后，段清茉狼狈地捂住面容说道：“靳询，不要再来找我了。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若是还有半分人性，就放过我和陈昭昭吧……” 　　 “你应该应了莫氏的意，娶了珍娘。” 　　 “莫要辜负她辛辛苦苦为你铺的路。” 　　 说罢，段清茉露出了个怆然的笑容，将靳询从自己的身前推开。 　　 “我没有碰珍娘，是莫氏给我下了药。”靳询悬空的手伸出又收回，他的眼眶泛红，宛如困兽般压抑着偏执的疯狂，“莫氏将珍娘藏起来了，我会找到她的。清茉，此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交代？你还能把莫氏杀了不成？”段清茉讥讽地说道，“至于你和珍娘……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靳询，到此为止吧，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算靳询杀了莫氏，她的父亲、叔伯、叔母还有淳哥儿，都回不来了。 　　 段清茉转身而去，这次她再也没有犹豫，也再也没有回头。 　　 靳询望着段清茉的背影，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自己被抛弃了。 　　 可是，今日段清茉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呢？ 　　 且莫氏说当年的事都是她所为，然而靳询仔细回忆了一番，却发现其中有诸多疑点。 　　 莫氏乃是商女出身，又不得父亲喜欢，就连宫中都不曾进去过。 　　 一个后宅女人怎么和冯年搭上线的呢？ 　　 就算冯年要挑个趁手的棋子，段尚书的同僚门生，官场上的政敌对头，哪一个不比莫氏更方便？ 　　 他质问莫氏是如何同冯年搭上线的，莫氏却一言不发。 　　 这其中好……还有别人的手笔。 　　 而且这个人对他，对靳家还有段家，都十分熟悉。 　　 —— 　　 待走出御花园时，段清茉已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然而看到靳盛泽，她还是难以笑脸相迎。 　　 “段娘子，您可还好？”靳盛泽见段清茉鼻尖发红，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可惜段清茉的声音格外冷淡：“又麻烦世子一趟了，昭昭，小花，还不谢谢世子？” 　　 “多谢世子照拂。”陈昭昭和小花齐齐行礼说道。 　　 起身时，靳盛泽与陈昭昭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的眼底均掠过几分对诧异和担忧。 　　 回家的马车上，段清茉的魂不守舍连小花都察觉到了。 　　 “两个女儿”的话还萦绕在小花的耳边，一想到段清茉如此说她，小花都不自觉地面颊羞红。 　　 哪怕是程娘子，也没说过这话。 　　 今日段清茉对她的维护和照顾，小花都看在了眼中。 　　 所以她忍不住问道：“段娘子你怎么了？可是那长公主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陈昭昭也担忧段清茉：“娘，您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要不先去医馆瞧瞧？” 　　 段清茉强颜欢笑道：“无事，只是今日有点太累了。” 　　 小花听了这话，从腰带里扣出那支金簪子说道：“诶，段娘子，别累啊……要是每次入宫都能得这种好东西，那小花可觉得一点都不累！不止这簪子……今儿还得了个璎珞呢！话说璎珞是个啥啊，吃的喝的还是值钱的？” 　　 提到这些，小花都两眼放光。 　　 陈昭昭忍不住说道：“宫中御赐之物皆有工匠标记，民间是不能私自买卖的。这金簪子就算再值钱，你不能拿去卖。就算你敢卖，那也没人敢买啊！” 　　 “什么？！”小花跟只踩到尾巴的小猫般顿时炸了毛，“这不能卖？那拿着有什么用呀？” 　　 “或许可以表示你的的确确和长公主见过，还得了她的赏赐？”陈昭昭说道。 　　 小花顿时脸色灰白了下去，她也无心再关注段清茉的异常，神情之中满是震惊和绝望。 　　 段清茉看着小花这幅好笑的模样，沉闷的心扉好似舒缓了一点点。 　　 可不管她怎么克制自己的情绪，还是难以挤出个让人漂亮安心的笑容来。 　　 等马车到了家门时，段清茉下车时更是两眼一黑，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幸亏有人伸手扶了段清茉一把——那人的手清瘦却有力。 　　 “小心。” 　　 眼前阵阵发黑的段清茉并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却能听得出他声音年轻清爽。 　　 “多，多谢。”段清茉虚弱地说道。 　　 她没有注意到一旁扶着自己的小花神情难掩震惊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