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沈今安,见她昏倒连忙跑了过来,同医馆伙计一起将人扶到内室。 “大夫,她怎么样了?” 郎中诊完脉后沈今安焦急询问,“可有大碍?” 郎中捋着胡须叹了口气,“倒是没有性命之危。” 扶盈常在这里抓避子药,郎中也是识得她的,结合此次症状,断定是经常服用避子药所致。 “这药寒性大,伤身损宫,导致信期不调气血紊乱,想必她平日也没少腹痛。” 后又感慨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得这么没完没了用这种药。 “长期服用下去只会坏了胞宫,严重则会导致终身不育啊。” “你既与她相熟,回头还是劝劝她的好。” 说话间扶盈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这些话,见她已转醒,郎中便出去了,沈今安又帮她倒来杯热水。 喝了些水,熬过眼前晕眩后扶盈坐起身。 “你身子还虚,再躺一会儿吧。” 扶盈道了声谢,“我没事了,对了,你怎么来了?可是姑丈有什么事要交代?” “也没有,是我刚才见你气色不好,猜测大抵是身子不适,想着拿些补品给你,就一路追了来,正巧撞见你晕倒。” 扶盈点了点头,又一次朝他道谢。 “我该回去了。” 拿起桌上药包,扶盈朝他告辞。 有些话堵在沈今安喉咙里,见她要走,几经思虑后终于还是小心翼翼道了出,“刚才大夫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有些药……很伤身,会坏了身子的。” 扶盈淡淡嗯了声,继续朝外走着,她十分平静,似对这些没有所谓。 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沈今安更不放心了,可他们不过第二次见面,又有着男女之别,有些话想说却只能点到为止。 陪着她走出医馆,分别前沈今安还是关切地叮嘱道:“自己的身子还是要保养好,你还这么年轻,别给将来留下遗憾。” 扶盈轻轻一笑,仿若不觉那是什么遗憾,与她而言不过一具残躯而已。 “我走了。” 沈今安还想说什么,可也知她有她的难处,若非情势所逼哪个姑娘愿喝那种药,哪个女子又会对不能生育看的淡然,不过是在她心里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 看着离去的孤寂背影,沈今安想起幼时。 父亲早逝,只留下他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后来日子里全凭叔父一直照拂。 母亲和清禾婶母这对妯娌相处的十分融洽,那时常听母亲和婶母聊天说笑,说待他长大后,婶母会在母族为他择一名赵家女为妻。 南临赵氏女名动天下,又亲眼见证了婶母的娴淑美丽,故他自小便将赵氏女奉为女神,暗暗立誓非赵家女不娶。 天不假年,婶母芳年早逝,叔父在痛失爱妻后再未续娶,后来的母亲每每说起这位妯娌也忍不住掉上几滴眼泪。 母亲身体不好,几年后也病逝了,自那后他便养在叔父膝下,他们也成了彼此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去年叔父回南临探望几位舅兄,归来后同他说起议婚之事,说赵氏长房有女扶盈,正是待嫁之年,其父母也对结亲一事也甚是满意。 双方已商议好下次见面就把婚事定下来。 彼时的他虽还未见过扶盈,但已从叔父嘴里得知她是如何沉稳,如何懂事,如何的美丽。 他曾无比期待与她见面,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对方模样,不论是美艳还是清秀,赵家的女儿都不会差的。 若是没有那场家变,这姑娘此刻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沈今安望着扶盈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舍收回目光。 期盼已久的见面最后却是在囚车上,当时的她衣衫褴褛却依旧难掩秀色,他看到她将两个妹妹紧紧护在怀里,为她们遮蔽满街嘲笑的目光,身子也抑制不住的颤抖,尽管害怕可还是努力保护着两个妹妹,那一刻沈今安的心被深深触动。 从高贵的世家女跌落成罪奴,为了家族大业委身仇人之后,她虽嘴上不说,可那双清艳的眼睛后藏着的悲痛沈今安能看得到,他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大勇气说服自己忍辱负重。 沈今安越想越是心疼敬佩这位姑娘。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上元佳节,每年的这一天总是京城最热闹的。 万千花灯将京城的黑夜点亮,整个帝都像撒了星光的银河,这一天,上到贵族下到百姓,男女老少皆携家眷游街,同亲友观灯赏景,猜谜许愿。 与此同时,越王府后门,两个婢女服饰的丫头正准备出府办事,其中一个人脑袋一直低低地扎着,被守门小厮打量时她羞涩把头侧开,躲避对方视线。 旁边的丫头机灵,拿出一锭银子塞到守门手里,“今儿个是正月十五,这节日你们也辛苦了,这些钱拿着打酒吃吧。” 沉甸甸的一锭银子在手里,守门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儿,笑眯眯将东西揣到怀里,“杜鹃姐姐慢走,有好看的花灯记得给我捎一个。” “少不了你的。”唤作杜鹃的婢女打趣着,“记得一会儿给我们留门啊。” “放心吧。”守门乐呵呵应着。 出了门,两个婢女快步走在街巷,很快消失在了尽头。 王府揽月居,越王正与令颐用着晚膳。 “今晚京城会很热闹,要出去转转吗?” 令颐听了却没太大兴趣,家人流放,天各一方,她哪有心思去这种热闹,只摇了摇头说身子不适。 越王也没有勉强他,待用过晚饭后便去书房处理公务。 “暗卫带来消息,王妃当日去的那间民宿次日便人去楼空了,走得一个影子都不剩。” 南风回禀着消息,“附近的街坊邻里都不知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如今派去的暗卫已经打听不出任何消息,线索都断了。” 本来王府暗卫要打听个什么事并不难,毕竟那只是座民宅,并非高门府邸,可他们哪里知道,杨氏去世后许尚书已命人第一时间将那里清空,房子也退了,如今根本查无踪迹。 越王垂眸冥思,越是如此越觉得许昭妍有问题。 此时一名侍卫求见,听了他的话南风面露惊讶,朝主子询问,“王爷,可要命人将人扣下?” “不必。”越王却笑眸深沉,“既然想出去,那就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