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刻钟,正房里的人出来了,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南缃抬头就见是那位来做客的妇人,正靠在门边上看着她。 “这位就是暂住在我家的客人。”李婶说着话走了过来,给妇人介绍着南缃,“兄妹俩着急出村,可咱村的桥坏了,就先住下了。” “赵姑娘,这是我娘家表妹,来串门的,叫她花婶子就好。” 南缃向对方问好,那名唤作花婶的妇人笑微微应着,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把南缃看了一遍,她双手插在袖筒里,嘴里啧啧道:“瞧瞧,要不说还以为是仙女儿下凡了呢。” 李婶也陪着笑,只道大户人家的姑娘肯定跟咱们乡下不一样,说罢在篓子里拿出个布袋,从缸内舀出几瓢黄米,装好了递给花婶。 花婶感激的接过,随之告辞离去。 送走人后李婶也来到厨房帮忙,直道是妹子家最近粮食紧缺,今个儿是来借米的。 厨房里的活忙完了,南缃去江边找打水的凌恒,刚走出家门没多远,就见方才那位花婶立在前方大榕树下,独自来回踱步,像是在琢磨什么事。 一看到南缃,妇人登时眼睛发亮,笑容满面的凑了过来。 “赵姑娘,正好遇到你了。”花婶热络地拉着南缃胳膊,“我这儿有件事……冒昧想跟你商量下。” “您说。” “我听我老姐姐说,你兄长生得俊的很?” 南缃猜度着她意思,花婶脸上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也是我多问,妹子长得这么漂亮,当哥哥的肯定差不了。” “跟你说实话吧,我现在遇到点难事,想请你兄长帮个忙,当然,也不会白让你们帮忙的,肯定有你们的好处。” 南缃奇怪,“到底是什么?” “我是咱村里的媒人,大家伙都知道,平时呢就靠着给十里八乡的年轻人拉媒,赚些红包钱,混口饭吃。” 花婶说着叹了口气,面露为难,“可最近这几个月运气不好,一张没开,搁往常还能去附近村转转找生意,这不,偏偏出村的桥断了,这下哪儿也去不成了。” “我家那口子靠着去镇上卖猪肉养家,可上个月家里猪得病全死了!哎呦喂,真真是心疼死我了,”妇人痛心地捂着胸口,“如今家里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我着急啊!” “那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花婶笑眯眯地握着南缃手,“婶子我现在手头上有两户待嫁女儿的人家,可偏偏没有现成的男方。” “我寻思着,能不能请你兄长帮个忙,让他陪我去见见女家,当然了,亲肯定是不结,见过面后寻个理由回绝便是,其实……就是做个托儿。” 南缃瞬间懂了,给人说媒,说成了自然能得个丰厚的红包钱,要是没成,主家也会给媒人个辛苦钱,总是不亏。 “放心,这份辛苦钱赚上了,婶子也不亏你们,到时候我多少分你们些,咱就等于一块儿赚钱了,你看如何?” 见南缃似有些不太愿意,花婶好言劝道:“这事儿我刚才跟我表姐提了,可我姐不同意,说不能麻烦客人,这样不好。” “我也不想的,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看了眼地上的半袋米,花婶苦闷,“这也吃不了几天,再不想法子赚钱我家真要喝西北风了。” 妇人几乎哀求道:“小姑娘能不能发发好心,帮婶子这个忙?” 这种骗钱的事南缃本心是不愿的,但又不好直接回绝,为难间就见李婶朝他们走来。 一看到两人在一起,不猜都知道自家表妹做了什么,李婶心里不舒服,脸拉得老长,“你这是干什么,怎得自己找上来了!也不嫌寒碜。” 面对老姐的斥责,花婶委屈的背过身,“我这不也没招儿了吗。” 李婶打发南缃先回去,后又对着妹子教说了一通,南缃远远的就见花婶抹着眼泪。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他们,又收留他们在家吃住,这点小忙怎就不能帮,又不是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不过就是演演戏而已。” 妹子哭得可怜,李婶也为难,安慰了几句后哀声叹息地返回家中。 南缃等在门口,见到李婶立马迎了上去,询问她花婶是不是真有难处。 “也是今年时运不好,她家里接二连三出事。” 说起妹子李婶也心疼,“我丈夫去世得早,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全靠表妹和表妹夫帮衬,照理说她现在有难处我该想法子帮忙,可……唉” 若是她自身能帮的定不予余力帮衬,可这件事需要麻烦外人,开了口又像是携恩图报,李婶也不知该怎么办。 “方才她听说我收留了你们,就想着请你兄长帮忙,我回绝了她,不想她自己找上你了。” 李婶也臊得慌,可想到自家妹子处境又于心不忍。 “您别为难,这样吧,我一会儿同我兄长商议下再说。” “呦,这让我说什么好。”李婶感激又动容。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不想这样,可谁让那是帮衬自家多年的妹妹,她也实在左右为难。 “不过也别勉强,林公子要不同意也没关系。” // 凌恒回来后南缃同他讲了此事,与预料中的一样,凌恒听了当即反对。 “这怎么行,这根本就是行骗!” “我也知道。”这事儿南缃也无奈,“可这位花婶是李婶的亲表姐,李婶母子这些年全靠她表妹一家照拂,当然,李婶淳朴良善,不会强迫我们,说不愿也没关系。” “可我相信她本心一定是希望我们帮忙的,咱们就当是帮李婶,也算是报答她收留我们的恩情了。” 凌恒还是不同意,“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用这种骗人的方式,大不了等我们离开后我派人送些钱财给他们,让他们后半生无忧,何必为了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坏了品行。” “你说的在理,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可谁知出村的桥何时能修好,弄不好还得两个月,送钱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总得先顾及眼下啊,要是他们现在日子都过不下去还谈何以后。” 凌恒也郁闷,“君子爱钱取之有道,为了一星半点的好处坑蒙拐骗绝非君子所为!” 南缃一屁股坐在炕上,“在你看来那是一星半点好处,可在贫苦人家却是活命机会。” “再说了,我们在人家里白吃白喝这就是君子所为了?你吃下的每口饭喝下的每滴水就不觉难为情了?” “你……”凌恒气得一甩袖,“强词夺理。” 南缃又想了想,好商好量道:“要不这样吧,先答应她们,等我们出去了再让人送钱来,报答李家的收留之恩,也给花婶一笔钱,嘱咐她把骗来的钱找借口给对方还回去,这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