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少主认识?”张大彪翘着脚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片刻,呢喃开口,“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算是认识。”裴玄淡淡开口,看到他满腿的泥,他微微皱眉。 从新州到昌平,骑马只需半日的路程。 可如若要走,少说也要三四天。 他一个疯子,怎么走来的,昭华知道吗? 眼角瞥到破云,见他面露焦灼,他快步走去。 破云看了一眼张大彪,见他未曾留意,这才敢轻声说道:“主子,公主失踪两日了。” “现在才报?”裴玄倏然皱眉,眼眸中锐光毕现。 “跟在公主身边的人被甩脱,所以……”破云声音越说越轻。 “眼线呢?” “也被处理了。” 一道惊雷“轰”的响起,随之而来是豆大的雨点。 雨雾中,他飞身上马,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回新州。” …… 回到新州,碧螺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裴大人,公主去云朝寺后,就再没回来。可云朝寺里根本就没有人!” “她可带了人?” “带上了房郎君。”碧螺抬眼,看他黑发沾着雨水,眸中黑漆的没有半分温度。 明明他没有任何表情,可碧螺只觉后背冷飕飕的。 “嗖!” 一支利箭破风而来。 箭钉在木柱上,上面有一纸条。 “想要救人,就来云朝寺。” 裴玄黑眸怒意翻滚,手指因用力而发白,飞身上马。 云朝寺是新州曾经香火最鼎盛的寺庙,但因主持和尼姑私通,就此被人唾弃断了香火。 裴玄赶到时,就见正堂一片荒芜。 他的目光落在寺庙院内。 已是秋日,黄叶已落,可这荒废多日的寺庙,院中没有一片黄叶。 裴玄扫一眼黑魆魆的院子,脸上满是不耐。 他抬脚一脚踹开大红院门,大踏步朝里去。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全部蜂拥而出。 手中都拿着利刃,刀刃闪着寒光,映得佛堂杀气腾腾。 “朱大人,出来吧。”裴玄开口。 “裴大人怎么知道是我?”一身肥膘的朱如德从金黄色的帆旗后走出,抹了抹嘴上的三角胡须。 “随便说的,没想到真将朱大人诈出来了。”裴玄负手而立,淡淡开口。 朱如德愣了愣,但黄豆般的小眼睛里满是奸邪:“现在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你很快就是死人了。” “就凭杜虎?”裴玄面笼寒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就凭老子,还有你的女人,就能弄死你。”杜虎从后走出,推搡着一人。 裴玄看到昭华,眼眸一亮。 “可还好?”他开口。 “还活着。”昭华转头看向杜虎,“你们抓我,是不是就为了引他来?” “这是自然。” “所以,裴大人不要将账算在我头上。” 场内一片死寂宁静。 一般女子,在这个时候,都会喜极而泣,而她却特意撇清关系。 “裴大人,看来公主并不领你的人情啊!”朱如德有些幸灾乐祸。 “很好,至少她很清醒。”裴玄突然笑了。 她虽有些憔悴,但一双眼眸晶莹剔透,想来没经受太多磋磨。 “况且,”他话音一顿,“无妨,反正都会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朱如德扬了声调,“裴大人可真舍得?” 裴玄缓缓看向四周,拿出火折子吹了吹,漫不经心,“秋日干燥,四周又都是火油,落个一星半点的火星子……” “火……火油?”朱如德吓得下颚肥肉一抖,抬脚就踹向杜虎,“还不快去看?” 昭华被绑着手脚,索性坐在地上。 她来到云朝寺,很快察觉不对。晚上和房去疾二探寺庙,果然发现那些人被关在地牢。 她留了心眼,可还是被网兜给抓住了。 后来听他们对话才知道,朱如德早就和杜虎串通,意图吞并新州、林州。 从州衙抓捕开始,就是个圈套,为的就是引她入彀。 鼻尖传来一阵油味,果真是火油。 “老大,真的到处是火油!”杜虎满脸慌张。 其余山匪开始骚动,有几人已是按捺不住。 “管好你的人,否则我的手一抖……”裴玄扬了扬火折子。 “对,对,都不许乱动。”朱如德一张肥脸都是冷汗,扯着嗓子几乎破音,“裴玄,冷静啊。你点了火,自己也活不了!” 裴玄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的又坦诚又真挚:“想要我的命,那就一起上路,免得路途孤独。” “这里还有你的女人,她的命你也不要了?” “你的女人这样对你?”裴玄嗤笑,“朱大人不仅脑子不好,眼睛也不好使。” “你就是个疯子!裴玄!你不得好死!” “想活就一起活,想死就一起死。”裴玄没了耐心,“两条路,自己选。” “怎么个活法?”朱如德想到自己一屋子的娇妻美妾,着实不舍得。 “给她十万两银子,算封口费。”裴玄指了指昭华。 朱如德:“……” “裴玄,你脑子有病吧!我们是绑匪,你给我们银子还差不多!”杜虎气得要上手。 “是吗?”裴玄笑了笑,抬脚将碎石踢起,朝着一处屋檐踢去。 “咚!”的一声,一山匪从墙沿上摔下,口中吐出鲜血。 裴玄吹了吹手中火折子:“给还是不给?” 朱如德梗着脖颈:“裴家世代忠良,你就不要名声了?” “名声?”裴玄似是听到最好听的笑话,“我一个被公主强行和离的人,要什么名声?” 昭华刚打了个哈欠,蓦然被点名,半个哈欠卡在喉咙中。 看到朱如德谴责的眼神,俨然自己就是一个负心汉。 “放了人,是不是就不用给了?”朱如德脑子动的很快。 “大人……”杜虎一把拉着他,眼露凶光,“我们可不能被他骗了。”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裴玄扬起手,他手中的火折子在空中飞起,随即落在窗外柴垛上。 那柴垛遇火,加上火油,迅速燃烧起来。 一时间浓烟滚滚,火舌竟朝屋内扑来。 杜虎终于知道裴玄不是在开玩笑,脸色苍白拉住朱如德的衣袖:“大人,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小命是我们自己的,上面可不管我们死活!” 昭华眯了眯眼。 上面? 看来果然有人指使。 “这儿还有,”裴玄又从怀中掏出另外一个火折子,或者就轻轻这么一吹,火折子就冒出红红的火星子,他的手臂高高举起,指尖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