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路过,听到有人说话,就进来看看,是不是叨扰到各位了?”范传正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他才收到京城密报,听闻淮帝病重,他连奔带跑来报信,却没想到裴玄等人也在。 “范掌柜,听闻您守住了米铺,还帮着衙门抓住了强盗,听说那伙人竟然是东辽的暗探,您可为大家做了一件好事。”裴玄坐着没动,举起烤兔儿肉,拿刀切了一块放入昭华碗中。 范传正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 “不敢当,不敢当。盯的时间长了,就摸清了他们的动向,歪打正着而已。” “这是米钱。”昭华掏出钱袋,放到他手中,“范大人,我们近些日子要去趟京城,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范传正闻言,顿时愣住了。 “回……回京城?” 他有些难以置信,不明白裴玄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京城的局势这么混乱,殿下又有了身孕……这万一…… “没错。”裴玄肯定地点了点头,“去去就回,范掌柜如果想买什么东西,尽可以写下来,我们可以帮忙给你带回来。” 范传正回过神来,连忙问道:“没什么,没什么想买的,多谢您的好意。” “只不过……我阿爹阿娘都还留在这人,还麻烦范掌柜空了能来探看一二。” 说话间,裴玄只看向屋内。 “这是自然,自然的。”范传正明白他们话中意思。 裴玄是不想让简后和谢文济去京城的。 “对,一定要盯着那个老头,一肚子的坏水,那个谢北修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慕容璟一脸愤愤。 走在外面的谢文济突然打了个喷嚏。 谢文济走进了一家书铺,店内没有几个客人,只有店铺小二在打着瞌睡,此时看到他,却也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走到了里间。 他翻看这书卷,少许时分,店铺掌柜走了出来:“客人,上次你定的那本书到了,请随我来。” 谢文济微微颔首,跟着他进入内室。 “家主。”店铺掌柜跪在地上。 “继续在京城放出风声,说昭华殿下烧死惨状,越详细越好。”谢文济微微眯起双眼。 他们虽不喜欢他,可如若昭华有事,她是第一个睡不着的。 “还有,准备马车,回京。” 暗探略显惊讶,小心看着他的脸色:“现在京城局势动乱,家主您此时回去,恐……” “你想拦我?” 谢文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属下万万不敢。” “那就照做。” 他随手拿了本书,大踏步离去。 他不想回去,但有个人想回去,那他就陪着。 等他回到家中时,已是x时。 院内寂静无声,桌上摆放着几个碗筷,却都是剩菜,显然他们都已用了午膳。 他也不以为意,只想厨房走去,准备给自己煮碗面填填肚子。 可当他打开锅盖,就看到灶头上一碗米饭。 他伸手探了探温度,尚有温热。 他轻轻捧起碗,小心的放入口中。 唇齿之间都是米粒的香味。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已停靠在门口。 “朝朝,万事要小心。”简后红着眼,握着昭华的手不放。 她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肚子上,“万事千万不要逞强,都是快当娘的人了……” “阿娘,你放心,我会将京城最美的那朵花带回来给你。” 知道她难过,昭华一个劲的晃着她的肩膀,朝站在身后沉默不语的谢文济说道,“你可要照顾我阿娘。” “放心。”谢文济淡淡颔首。 “时辰不早,我们要走了。” 裴玄伸手,掌心向上。 昭华看了一眼身后的简后,眼眶微红,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她将手轻轻搭在裴玄宽厚温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道,踏上车凳,登上了马车。 裙摆如水般滑落,在车厢入口处荡起一层涟漪。 裴玄随后跟上,撩起车帘,转身对简后微微颔首示意,这才放下车帘,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驶动,渐行渐远。 “怎么,舍不得?” 行了一段路,直到再看不到简后的身影,昭华才收回目光。 “离开阿娘,是很伤心。”昭华垂下眸子,靠在靠垫上。 马车摇晃,看着黑沉的夜色,她的心渐渐的沉了下来。 “你先睡,明日清晨才能入城。” 裴玄的嗓音清冷,却带着一股平静的气息。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绒毯,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他从后拿出枕头放到凳上,自己坐向另一侧。 “还要赶路,睡吧。” 昭华一怔。 他竟这般心细,将她睡的枕头都带了来。 抬头看他,只见他一双眸子深邃幽暗,薄唇紧抿,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冷峻。 可说出的话,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突然觉得很安心,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终是沉沉睡去。 也不知是裴玄在身边,还是马车很平稳,她睡的很香甜。 直到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马车车帘,她才睁开眼睛。 马车外已是一片嘈杂。 她掀开帘子,就看到城门上写着“泗城”两个字,心头莫名一紧。 车门口,人来人往,人潮涌动,喧嚣震天。 “我们为何不从林州走?”放下车帘,昭华转头看向对面,裴玄依旧是一身玄衣,端坐如山。 晨光透过车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更衬得他五官如刀削般冷峻。 注意到昭华目光,裴玄眼眸微抬,深邃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温柔。 “因为过不去。” 嗓音低沉,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还带着点笑。 昭华挪开目光。 即使一夜没睡,这个人反倒愈发清隽。 如若此时有面铜镜,里面的她定是双眼浮肿,蓬头垢面。 垂下眸子,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袖,她倒是想明白几分。 “慕容煊猜到我们会入京,故而提前设置了重重关卡。”避开他的目光,她微微思量,“可宋擒虎会冒这个风险?” 泗城,并非入京的必经之路,绕行虽路途遥远,却更为安全。 慕容煊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宋擒虎不会放过这等拍马屁的好机会,说不定还想抓住他们成为他的踏脚石。 似是感受到昭华的心思,裴玄薄唇轻启:“宋擒虎此人,野心勃勃,绝非池中之物。”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熙攘的人群,“慕容煊许以重利,他自然会铤而走险。” “那……” 对上昭华诧异的眼眸,他却淡淡一笑:“可性命攸关时,这些利益就分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