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昭华公主大驾光临林州府衙时,一众官员各个受宠若惊,削尖了脑袋要往前凑。 唯独裴玄坐的四平八稳,公主来了,也只是在位置上挪了挪。 林州的官员瞬间佩服的五体投地。 到底是前驸马,好有胆气。 只不过看着公主肤白貌美,说话细声细气,顿时又觉得这么好看的媳妇都留不住,恐怕是有什么暗疾。 裴玄端坐在上首,接受着各色复杂眼光,一个眼神杀过去,这些林州官员慌忙都低下头乖巧如鹌鹑。 “裴大人,”昭华翻了翻他案卷上的书卷,却突然蹙了眉,微微叹了口气,“身为公主,但对政务一窍不通,说来真是惭愧。” 裴玄扬了扬眉。 怎么个意思? 昭华将他的吃惊尽收眼底,又长长叹了口气:“古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昭华想向各位大人好好讨教讨教,但生怕惊扰了各位大人,真是为难。” 裴玄无言,为了进衙门,连古人都搬出来了,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座下的官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早就和离,可一日夫妻百日恩,公主这是想和裴大人长相厮守了,只不过找个台阶下罢了。 顿时纷纷开口:“公主有忧国忧民之心,是我大雍百姓的福气!” “对啊,公主自小在皇宫长大,见识广博,能被公主指导是我等的福气,怎么能说讨扰?” “林州有裴大人坐镇,有公主指导,我等真是三生有幸!” 裴玄一个眼神过去。 这些官员只觉面皮上一阵刺痛,全都闭嘴。 “这么说,那就叨扰了。”昭华扬了扬手。 “搬进来吧。” 就见几个人搬进一套小巧的楠木桌椅,问她放在何处。 昭华纤手一扬,直指裴玄的桌案边。 众官员彼此交换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又再低下头。 早就说了,是来你侬我侬的。 裴玄微微皱眉:“公主,政务涉及百姓生计,不是儿戏。” “你觉得本宫是来儿戏的?” 看她那双清凌的眸子,裴玄抿紧了唇,他已猜到她心思。 但这个法子不好,可他一时没找到拒绝的理由。 官员中有个机灵的,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出列说道:“大人,明日就是包公祠落成之日,如公主能一同去,届时定是一桩美谈。” “这主意不错。”昭华抢先开口,拿着狼毫笔在纸上落下一笔,“包公为人公正,当年曾斩了负心薄幸的陈世美,我自是要去的。裴大人如果公务繁忙,本宫可全权代劳。” “不敢有劳大驾。”裴玄开口,“本官毕竟是一州之长,这等小事自不敢惊动公主。” “你就当我是你的小兵,谈何惊动?”昭华放下狼毫笔,双眼盯在他面上,“你刚才说,包公祠是小事?” “同民生相比,就是小事。” “但这也是百姓所期盼的大事,裴大人以自己心思揣度他人心思,未免太过小肚鸡肠。” “公主一日未处理林州的政务,就来指指点点,未免有些托大。” “本公主自小在父皇母后身边长大,看的都是官场百态,我今日就托大一句,怎么了?” 听着两个人唇枪舌剑,林州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这好像不是传言中的恩爱啊,而是真的不和啊。 再抬头看裴玄黑沉的脸色,所有人都抖了抖。 尤其刚才那几个拍昭华马屁的,全都往后缩,恨不得直接隐身,生怕触了裴玄的霉头。 争吵的后果是,一个扔了狼毫笔,一个抬脚就走。 只留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官员。 昭华先回了府,而裴玄继续处理政务,到了晚上,他才回府。 刚想推开昭华的房门,就发现里面被栓住了。 他走到后墙,一个翻身就跳了进去。 “你怎么进来的?”昭华在书案前抬了眼。 “我的轻功很好。”裴玄有些得意,走到她桌案前,“这么用功?” 桌案上,散着一张张宣纸。 没有任何文字,反而画着一只只大王八。 每一张王八图边上,都写着“裴玄”! 用力的几乎力透纸背,看来下笔之人是满腔的怒气。 他一怔,但随即哑然失笑。 见她一笔一划的咬牙画着,他轻声开口:“谁把公主气成这样,我去将他揍一顿!” “你揍不了他。”昭华抬眼,见他装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着他的衣领,眯了眯眼,“本宫现在很不高兴,特别不高兴,你一个男宠,准备怎么哄我?” 裴玄握住她的手,将狼毫笔搁下,低声开口:“我新学了一个舞,要不……” 说这话时,他耳根都隐隐发着红,眸光流转,倒是别有的滋味。 昭华动了动手指,勾着他的下巴,恶狠狠的开口:“你再敢穿那身盔甲,今后就不要进我房门!”她手指一扬,指着挂在木架上的襦裙,“你,穿我的!” 那一身襦裙,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牡丹刺绣,庸容华贵的很。 “我……” “你什么你?”昭华伸手捏了他下巴:“不穿就走!” 裴玄看着那襦裙,再看她恨的咬牙切齿,过了半晌,挪了又挪,终是拿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穿好,从净房走出来时,昭华看他局促却又茫然的样子,心情顿时好得不止一点两点。 这襦裙很不合身,要扯着才免得掉落。 尺寸又长,走路磕磕碰碰的,一不小心就会绊倒。 “跳。”她斜斜躺在床上,吃着零嘴,大喇喇的挥手,“跳好了有赏。” 这姿势,活脱脱一个老嫖客。 他转了转身,抬起右手,想做了个妖娆的姿势。 可手一松,襦裙差点掉下去,幸亏他眼疾手快抓住。 他想换个动作,一只手只能抓着,除了旋转也做不出其他动作。 他有些着急。 可越是着急,越是乱,几次襦裙差点直接掉在地上。 看着他那般局促,昭华只觉口中的零嘴,没了什么滋味。 “跳的真丑,不看了。”她起身,推着他去净房,“换了换了。” “昭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能跳好。”他急着解释,不愿意挪步。 “裴玄,你我走的路完全不同,何必强求?”她长叹。 “我若不强求,你就走了。”他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沙哑。 昭华看着他。 今日在衙门里和她吵成这样,寸步不让,强势而又霸道。 可现在却又柔弱的,就如同狂风中的那朵娇花。 而她就是那个摧花辣手。 弄的她很有罪恶感。 “要不我给你唱个曲儿?”他试探的问道。 “不想听。” “那我给你去做个吃食。”他又轻声哄着。 “没心情。” “就因为我不让你去包公祠?” “你不让我去,我就没办法融入林州官场,就无法了解政务。” “一个小小的林州官场也值得你这般?” “小小的?”音量倏然拔高,“现在你有新州林州依靠,谢北修有谢家支撑,裴宛若有父王依靠。我只想通过林州学会管理政务,怎么就犯了天条?” 想到这里,她气得抬脚,一脚踹到他脚上。 他吃痛的闷哼一声。 “你怎么不躲?”以他身手,分分钟可以躲开的。 “躲了如何让你出气?”他轻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学就是了。” “不能慢。”昭华垂下眼眸,她没办法和他说梦中的场景。 倏然心中一动,她抬眸看他:“如果我让你将林州让给我,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