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从床上醒来。 她揉着酸痛发胀的额头,目光落在躺在她身旁男子身上,吃惊瞪大双眼。 眨了眨三下眼。 然后,一脚就将他踹了下去。 没有任何犹豫。 裴玄在她醒来时其实就醒了,原想着能你侬我侬一番。 毕竟美人在怀,他也准备好了满腔的柔情,不想突如其来的一脚,打得他措手不及。 等摔在冰冷的地上,他才清醒的认识到,他真被踹了。 “我还不习惯你我身边。” 昭华看着他,提着襦裙慌忙站起身,面上还有些懊恼。 裴玄心中突然有些得意。 说不在意他,见他摔倒了,还不是着急忙慌的来拉他。 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 可没想到,昭华下了床,抬脚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伸出想让她拉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凉风飕飕。 更可恶的是,那人打开房门,四下张望了一大圈,见没人察觉,这才舒了一口气。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昭华神色难得的严肃,绷着小脸还有些不开心:“还不快走?” 裴玄:“……” 他很见不得人吗?这么嫌弃他? 见他倏然沉下来,昭华蹲下身子,手指虚虚的在空中点着他的鼻尖:“你可不要忘记你的身份!男宠都是见不得人的!” 裴玄闭了眼。 他是男宠,不用她几次提醒他。 可他心里始终憋着气,即使多番强压下内心怒火,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沉声开口:“昭华,你什么时候能明白我的真心?” 推开他的双手,昭华伸出手一把将他拉起,歪了歪头说得理直气壮:“真心?这个东西,我早戒了。” 看着她光洁柔嫩的手掌,还有漫不经心说出的话,他彻底没了脾气。 谁让他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 “对了,等等。”眼见他起身要离去,昭华倏然开口。 裴玄回头,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期待。 “今晚跳的舞可要好好准备。本宫的眼光,你是知道的。”纤手一扬,脸上闪过一抹促狭的冷笑,“今日是秋祭节,听说很热闹,我要去逛逛,你的人不许再跟着我。” …… 半个时辰后。 昭华出了门,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 秋祭节是当地最隆重的节日,百姓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没想到,刚才答应不派人跟着的人,此时亲自伴在她左右。 只不过他沉着脸,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 冰冷气息,差点没将房去疾冻掉舌头。 向来莽撞的汉子任是一句话都不敢吭。 昭华不想为了他破坏自己心情,索性当没看到。 要跟就让他跟着,就当多个跟屁虫。 走在街上,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各个谈着今年收成。 大雍边境和东辽百姓往来日益繁茂,走在街上,都能看到东辽人。 昭华站在人群中看着热闹。 京城的世界太小了,小的都让她忘记万千世间。 秋祭节最隆重的就是舞狮,就听到一声铜锣声响起,瑞狮踏着节拍,跃然登场。一身锦绣,金光闪闪。 那狮儿时而腾空,时而翻滚,时而摇头摆尾,时而伏地挺身,舞的很是灵活,昭华忍不住拍手,目光紧紧盯着身影。 裴玄护着她。 白皙的皮肤在光亮中似带着光,时而欣喜,时而吃惊,在一袭红裙衬托下,显得格外灵动娇俏。 忽然间,狮儿一跃而起,仿佛要摘下头顶的绣球。可突然那狮头调转方向,朝着昭华扑过来。 事情发展的太突然,昭华根本没反应过来,除了一直跟着她身旁的裴玄。 他在狮子掉抓方向之前,一跃而起,抬脚就踢向舞狮人的双腿。 那舞狮人被踢得摔在地上,可一双眸子却还死死盯着昭华。 昭华心口一阵狂跳,就看到一道寒光朝她刺来。 周围的百姓四散惊呼逃窜,孩子被挤得嚎啕大哭,现场一片狼藉凌乱。 “碧螺和圆团呢?”昭华看向四周。 “在那儿。”房去疾指着。 她两个婢女已被暗卫带离人群,其余暗卫都已围在她身边。 “先救人。” 看着百姓被挤得四散而逃,有几个老人甚至被挤得摔倒在地,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昭华心里沉的厉害。 百姓的秋祭节,一年一度,往年都没事,为何今日就成这样。 她从未露出过自己身份,而今日的事,显然是针对她的。 她站在那儿,看着裴玄的身影,手忍不住的颤抖。 “先走。”裴玄握住她的手臂,将她迅速带离现场。 昭华回到客栈,等了一会儿,碧螺和圆团也都回来,都是惊魂未定,拉着她看了半天,见她连皮都没蹭破这才安了心。 等裴玄推开门,就看到她捧着双腿,蹲在床上,像一个小蘑菇。 “吃点东西。”他心口软的一塌糊涂,从食盒中端出几样小菜,放在桌上。 昭华看去,都是她爱吃的,尚还温热。 作为两州州牧,他还能记挂着她? 她下了床,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 “过来。”见她小脸绷着,他伸手将她拽到自己怀中,给她碗中夹着菜,“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太过自责。” “伤了几人?”昭华垂下眼睑,想到刚才的场景,心里憋的难受。 “我一日都没有出去,如何知道外面的情况?” 还没等他说完,腿上的重量倏然消失,那抹红色的身影起身就要去开门。 他没好气的一把将她拽回来,没好气的开口:“想知道,就乖乖吃饭。” 昭华晲了他一眼,见他沉着脸,这才重新又拿起筷子。 “不吃饱饭,连跑都没力气。”见她小口小口吃着,斯文却很是好看,他多看了几眼这才缓缓开口,“烤的黑乎乎的山鸡你都能吃下,现在怎么还挑食了?” “那能一样?当时是在逃难。” “你那时能这般对我,现在为何?” 昭华不想说这个,她抬头追问:“我看那舞狮人的招数不像是大雍的,难道是东辽人?” 裴玄失笑:“没想到你还很敏锐,竟能看得出招数。看来这段日子的马步没白扎。” 听他的语气,昭华知道自己预料没错,想到两国现在的境况,不由皱了皱眉:“大雍每年都要给东辽五万两白银,难道这些还不够?” “钱谁会嫌多。”裴玄又夹了一筷子到她碗中,“抓住你对他们是一本万利的好事,最多也就折几个人,要是我,也会冒险一试!” “你倒同东辽人不谋而合了。”昭华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突然想到街市上往来的东辽人,倏然站起身。 “抓是抓不光的。”裴玄将她拉回身边,“即使关闭城门,想要潜伏进入也是易如反掌。” 昭华回看向他。 他怎么将她心思猜的这般准。 想到近日发生的事,心中一动,突然盯在裴玄面上:“杜慎言是不是和东辽有关系?” “房去疾要有你一半聪慧,我不会每次都被他气得半死。”裴玄轻笑,搂住她的腰肢,手下微微用力,将她靠近自己胸膛。 那语气亲昵缠绵,说不出的缱绻。 “明日就回林州。”昭华倏然站起身。 可他还没走几步,倏然回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答应的舞是不是还没跳?” 裴玄一怔。 还记着呢。 “你真想看?”他看着她面上,神情有些局促。 “不跳,说明你就不适合当男宠。”她冷哼。 既应了,就要做到。 不要既要又要的,她看着就烦。 裴玄看她不像说笑,脸上终是出现一点点的皲裂,最后在她灼灼目光下,轻轻开口,“你等等我,我去换衣服!” 昭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有专门的演出服装,看来是有准备的。 她隐隐的心里就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