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远行,苏夜救子
原来玄昭一诊出秦雪有孕,二人算算日子,是在玄昭外出寻药时怀上的。 如此一来,这孩子便可以确定是霍陵的了,想到此时胎尚未坐稳,他二人却在几日前还和秦雪同房,霍陵心中的后悔更是难以尽述,恨不能将当时的自己给揍上一顿。 眼下他如此小心翼翼,也是害怕当时伤到了爱妻和她腹中胎儿,虽然玄昭诊脉过后确认胎像尚稳,且秦雪的身子又素来康健,却总不能教兄长放心。 原本他欲在家中小住几日后便再次启程外出寻药,但嫂嫂既有孕,便将玄昭给绊住了。每日霍陵出门后,便由他照顾嫂嫂,一应饮食汤药无一不经心,虽说这孩子不是他的,他亦是视若己出,珍爱非常。 只是如果这孩子是个男孩儿,那他便不可以再留下子嗣了。霍家的共妻诅咒让他们只能一脉单传,假若秦雪这一胎诞下男嗣,玄昭就会被动失去绵延血脉的权利。 欢喜过后,霍陵心里实是愧疚的,因道:当日我也该少射些在雪儿穴里的,无论如何也该等你回来后再 玄昭却笑着止住兄长的话:大哥素来通透,怎么倒说起糊涂话来了,嫂嫂腹中的难道不是你我二人的孩子?况且这个孩子嫂嫂不知盼了有多久,她欢喜了,你我自然也欢喜。 说话间,二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那个坐在窗下的女子。只见她微垂螓首,唇含浅笑,午后的阳光柔柔洒在她身上,便如一层静好动人的轻纱,她凝视着如今还未隆起的肚腹,双瞳之中的温柔便如正凝视着她的两个男人。 霍陵的唇畔也不知不觉勾起了笑弧,叹道:是我想错了我这做兄长的,如今倒要你来点醒我。 如果爱妻腹中的是弟弟的孩子,他相信自己也一定会将其视若己出,他们是一家人,彼此相守,彼此相伴,早已不分你我。 谁知天不从人愿,二人原想好生守着秦雪待孩子降生,朝中忽颁下一道旨意来,道是自打前次乌瑟犯边后,西北许多卫所暴露出骑射荒疏,纲纪废弛等乱象,如今朝廷欲大力整顿,因此需要一位代中枢巡边的巡阅使,因霍陵位高权重,又精通武事,此重任便交予他。 当下霍陵接了旨,只得整顿行装,辞别爱妻家人,又千叮万嘱玄昭定要好生照顾好秦雪。而秦雪虽依依不舍,却也知道皇命不可违,只盼着霍陵能在孩子降生前返回京城,又在家中日夜为其祈福,保他一路平安。 如今且说明珠自打前次在归家途中被一干地痞掳走,又为叶承允所救,却在野外破旧宗祠中与那位如日中天的英国公有了肌肤之亲,就此便怀疑上了叶承允的身份,怀疑这位大败乌瑟的叶将军便是自己离京数年的兄长苏夜。 一则叶承允的样貌与苏夜与八分相似,二则两人的名字亦似暗有乾坤。 如此种种,明珠便开始暗中查探与叶承允有关的消息,这一查,便觉此人神秘非常,除了知道他乃京城人士,其父母亲族竟毫无线索。 明珠心中更觉疑虑非常,这叶承允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怎么可能与他过去有关的一切竟无丝毫痕迹?她细细想来,只可能有两种原因,其一是被人刻意抹去了,其二,便是他过去并不是叶承允。 当下明珠愈发坚定了猜测,想到叶承允乃是在摄政王周景宵的举荐下方才去西北投军的,索性开门见山,求玉姝在摄政王面前帮她打探一二。 她却不知玉姝其实早已从自家夫君口中得知了叶承允的身份,只是叶承允当日曾拜托他们夫妇二人保守此秘,方才只能瞒着明珠罢了。 一边是自己亲密无间的姊妹,一边是必须要保守的秘密,玉姝因此左右为难,叹道: 真真的叫我不知说什么好,他们兄妹俩都是吃了苦受了罪的,如今好容易历尽波劫终得团圆,为何这苏大哥哥偏要瞒着珠姐姐呢? 若说无情义,他也不会几次三番出手相助,若说有情义,瞧着珠姐姐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他难道竟不心疼? 周景宵却也不知原来苏夜是误会明珠已经有夫有子了,因道:或许是他心里还有别扭,我已将苏姑娘怀疑他身份的事告诉他了,瞧他怎么说罢。 一时夫妻俩又逗了一回儿子,方宽衣安寝,并无别话,却说苏夜得了周景宵的信,方才知道自己已经几乎算是暴露了。 他就知道,妹妹素来聪慧,自己如果想一直瞒着她,那就绝对不该在她面前出现,更何况上次他们还有了肌肤之亲,哪怕他伪装得再像,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如今明珠还只是怀疑,并未肯定,假若他拜托周景宵矢口否认,再给叶承允这个身份造出一套合乎情理的假履历来,想必她的怀疑也会渐渐消去 但苏夜心里分明清楚自己该如此行事,却迟迟无法动手,他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她既已抛开过去,展开了新的生活,自己又何必念念不忘,纠缠不休? 想到那日在破旧宗祠里明珠避之不及的冷淡态度,对她来说,自己这个强迫她身体的贼,就是破坏她家庭的罪人罢 也只有如此想,苏夜才能逼迫自己下定决心,罢了再去看她最后一眼罢,从此便两不相干。 奈何心里虽如此想着,苏夜在苏家那座三进的小院儿外徘徊数日,却是恋恋不去。 他看着明珠每日一大清早便坐车出门,往往要到夜色低垂方才归家。她一个女儿家,既要总领慈幼局,又要操心绣坊之事,家中还有幼子需照顾,可想而知该有多忙碌多辛苦,偏生那个原该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却从未出现过。 见此光景,苏夜自然愈发心疼,若不是不知那男人名姓,他怕是就要将其捆来教训一顿了。这日他又看着明珠的车驶出苏家,方才拨转马头,从藏身的大树后出来,忽见一个媳妇子和几个丫头抱着一个襁褓说说笑笑地出了门,那媳妇约莫是奶娘,一面笑,一面逗弄着襁褓里的婴孩: 哥儿快瞧,这就是大街呢,街上有大车,大马,还有好多好多人儿 苏夜心头一动,这难道就是她的儿子?念头闪过,他忽想起那个在母亲腹中就被扼杀的孩子,那是他和妹妹的孩子,当他得知明珠有孕时,那一瞬间的欣喜若狂其后,便是彻骨的寒冷。 视线情不自禁追随着襁褓,那孩子很健康,也很爱笑丫头们都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逗着他笑,他笑一声便欢呼一声:瞧哥儿笑得多欢喜啊! 咱们家的哥儿就是生得好,如今才只八个月,那小胳膊小腿儿爬得可快了呢! 八个月,那这孩子怀上的时候岂不是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苏夜还未理清,瞳孔猛然紧缩,将马缰一拽,扬蹄而起! 原来众丫头正说得热闹,街边忽斜刺里冲来一人,夺过奶娘怀里的襁褓便跑。婴孩的啼哭霎时间响起,众人不免都惊呆了,待反应过来想去追,那人已跑出几十步远,显然是做惯了的拐子。 糟了!若是让拐子将哥儿抢走,只要他一混入人群之中,想在这偌大的京城中寻回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的一声,尖锐的鞭响刺破长空,那拐子只觉背后一阵剧痛,克制不住朝前栽倒,手中一松,襁褓也被他甩了出去。 哇!哇! 众人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一双手臂探出,襁褓稳稳落入臂弯之中,与此同时,马蹄也一下踏在了拐子背上,踏得那拐子惨嚎出声,当场肋骨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