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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秦煜,风波愈烈

   蕊娘闻言,不禁一怔,忙道:   老祖宗,煜儿才七岁,如今就离家求学,会不会太早了?   秦母却道:不早了,你舅太爷家那几个侄子侄孙也都是这个年纪在外头游学呢。况如今京中多事,上次在学堂里出了那种事,虽说不大不小的,究竟惹人议论。不如便送煜儿回金陵,也是避避风头的意思。   蕊娘听了,如果说方才只有五分猜测,此时却是有十分肯定了   分明在学堂里动手打人的是秦烨,如果说怕人议论,要避风头,为何偏是送秦煜回南边?想必秦母的心里,终究还是有疙瘩。   虽然秦沄一再向她解释秦煜就是自己的亲骨肉,但乐氏红杏出墙之事不假。之前秦母得知乐氏偷情一事时,秦沄并未向她详述过内情,她因此也不知乐氏偷情是在秦煜出生之前,如今想来,这孩子出生的日子,未免也太巧了罢。   加之外头那些流言又传得有鼻子有眼,秦母是知道秦沄的性子的,分明从前对乐氏不屑一顾,碰都不肯碰一指甲,如何又突然有了孩子?   过去她不曾理论,如今回想起来,处处都是漏洞,又处处都是疑窦,因此越想心里越犯嘀咕。   如今她思来想去,干脆便将秦煜送到金陵去。   秦家的祖宅宗族都在那里,金陵那边的房子也有不少家人。到了那里,一则免得秦煜留在京中惹人议论,二则确实于学业有益,至于什么时候再将他接回来那恐怕就要看他究竟是不是乐氏私通所生了。   想明白了此节,蕊娘心里真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若说秦母无情,但她终究也未把事情做绝,还是愿意承认秦煜在秦家的名分。可若说她有情,秦煜一个七岁的稚童突然被这样近乎流放,心里又该是何等伤心,何等绝望?   说来说去,在秦母的心里,秦家永远都是排在任何人之前的。哪怕是秦沄在她那里,也必须得为整个家族牺牲。   想毕,蕊娘笑了笑:老祖宗说得很是。   秦母心内一松,她本以为以蕊娘的性子必要反对的,只听蕊娘又道:   那就让烨儿一道去罢。   秦母不禁脱口而出:不行!   蕊娘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只笑道:为何不行?   他们兄弟俩向来同进同出,这学业上自然也要一道有进益的,虽说我不舍得,为了孩子好,还是得让烨儿也去才是。   无奈秦母又不能说自己只是想把秦煜从京里弄走,如此一出口,岂不是就在说她不慈了?只听蕊娘叹了一声:   在我和大爷心里,两个孩子从来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疼,也一样的记挂。想必老祖宗是不舍得煜儿,到底若论疼他们,谁又能越得过老祖宗呢?   虽说如今心里有了疙瘩,但这么多年的疼爱,从来也都不是假的。   秦母闻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脑中忽的闪过当初还是个小小婴孩的秦煜,那会子他娘病死了,他爹头也不回地离了京,竟是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半晌,方听她道:罢了,此事容我再想想我也乏了,你们都回罢。   蕊娘忙答应着,领着众人退出。   一时只听墙上的西洋式自鸣钟咯铛咯铛地响着,暮色一寸寸地沉下来,秦母歪在榻上,不知过了多久,始终一动不动。她的身形也渐渐被笼罩下来的黑暗吞没,竟透着说不出来的萧索。   此处却说秦母和蕊娘在房中说话时,原是将房中众人都遣了出去的,只留几个心腹之人在旁伺候,却不想其实他二人的对话,早已被窗外两个小小身影全都听了去。   秦烨原本是和弟弟一道来给曾祖母请安的,谁又能想到竟会听她说,要把秦煜送到金陵去呢?   一时蕊娘带人从房中退了出来,秦烨忙拉了弟弟一把,二人一个闪身躲到了廊柱后,待蕊娘去后,秦烨方才松了口气,却听秦煜笑道:   咱们又没做亏心事,躲起来做什么。   秦烨一怔,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静淡依旧,既无恼怒,又不见伤心,他有些迟疑道:你方才,方才老祖宗   支吾了半天,又嗐了一声:你也不必想东想西的,老祖宗不也没有执意为之?   虽说在秦烨看来,打从秦母开口的那一刻起,无疑已昭示了她的心意。不过最终她的犹豫,好歹也说明她是真疼秦煜的不是?   秦煜见状,却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因道:你啊我还没如何,你倒蝎蝎螫螫的起来,你放心,我如今早已想明白了。   他是不是秦沄亲子,秦家其他人又认不认他这个小少爷,于他来说,早已是无关紧要之事。他只要知道,爹爹、娘亲、哥哥、妹妹他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至于秦母,其实秦煜也能理解她,倒并不怪她。   秦母之所以要将他送到金陵,也不是不想认他,否则直接将他赶出去不就一了百了了?如今的问题,不在于他有没有秦家骨血,而在于他是不是乐氏私通所生。   若他只是个单纯的被收养的孩子,就是没有秦家血脉,亦不是什么大事。以秦母对他的疼爱,百年之后,恐怕有大半体己都还要留给他呢。   但偏偏他的身上,还有一个野种的名头。   只要秦煜留在京城一天,秦家就会被非议一天,世人就会永远记得秦家主母红杏出墙,庆国公不仅被元配戴了绿帽,还替奸夫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以秦母之性,又如何能忍受家族声誉遭此毁伤?当初为了不让秦家背上污人清白还不负责的名头,不也正是她逼着秦沄娶了乐氏?   所以,把秦煜远远送走,是最好的解决之策。不管他的生父究竟是谁,眼下他都不适宜再待在风波中心了。   想到此处,秦煜反倒笑了笑:老祖宗的这个主意倒给我提了醒,我想着若去南边待几年,也不是坏事。   秦烨忙道:胡说什么?!你想去,爹娘还不许呢,趁早把这心收了。方才还说想明白了,我看你从头到尾都糊涂得很!   难得他这样疾言斥责,秦煜却没有反驳,只抿嘴一笑:罢了,回罢。   秦烨见状,心里愈发不安起来,但也不好再追问的。   几日后,京中的风波愈演愈烈。甚至有人绘声绘色地编起了话本,说着那乐氏如何空闺难耐,如何和奸夫干柴烈火,如何产下孽种,又如何奸情败露被丈夫毒害。   虽说这些话本都假托旁人之名姓,但众人一听,如何不知说的就是秦家之事?昔日人人称羡的庆国公府,如今却似沦为笑话一般,连家中下人出门都要被指指点点。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失踪的邓书生和乐大少始终没有找到,包括秦家、摄政王府、刑部一干人等都在四处找寻,甚至连锦衣卫都发动了,那两人却仿佛蒸发一般,不见影踪。   因此从前还只有小部分人相信他俩是被秦家灭口了,如今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怀疑起来,乐氏私通的香艳秘闻也就传得更广了。   秦沄为证清白,只能闭门不出,任人调查,他卸下的京兆尹之职由少尹暂代。但朝上很快就有人上疏称,首善之地不可一日无主官,求朝廷尽早委任一位新的京兆尹才是。   可想而知,此事一旦成了,不说太后那边又掌握一个要职。等到秦沄终于证明清白回到朝廷时,又哪里来的一个同样重要的职缺等着他呢?   就在一片纷乱间,终于,秦煜兄弟俩打发出去查探他身世的小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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