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过虑,”一人道,楚人若非不敌,为何要逃?” 就是,大夫不曾听闻,楚子都得了瘴疫,说不定已经死了!” 庸伯看着仓谡,让从人取来一杯酒。 卿为国cao劳,忠心可嘉。”他说,如今楚人已退,亦有裨人、倏人、鱼人追击,卿不必忧烦,饮酒观舞去吧。” 仓谡见庸伯无意再听,只得接过酒,行礼谢了,仰头饮下。 ***** 楚王领着步卒,自丛林中而出。道路狭窄,不能通行宽大的王车,轻便的驲车却是刚好合适。 在句澨时,庐戢梨的消息传来,庸人以为楚师溃败,骄傲而松懈,反攻时机已到。按先前商议之策,楚王立即率师出发,赶往百里之外的临品。楚人惯于在山林川泽间奔袭,未过多时,已经到了约定之地。 庐戢梨风尘仆仆,见楚王来到,忙上前迎接。 高坡上,他向楚王禀报道,前方三十里,我师与敌人隔水对峙。” 敌人来自何方?”楚王问。 裨人、倏人、鱼人,庸人未至,敌师杂而无统。” 楚王望着远处的山泽,脸上露出冷笑。 ☆、第 20 章 河水静静流淌,追击楚人的蛮军泅水渡河。对岸安静十分,楚人渡水留下的浮木等物还留在岸边,横七竖八,地上留下纷乱的脚印,似乎逃走并不久。 蛮人们偱踪追赶而来,志气满满,循着脚印和乱糙的痕迹继续追去。丘陵起伏,糙木茂盛,地上,散落着楚人的旗帜、行囊等物,蛮人们一路拾掇,越发兴起,走入一道山壑之中。 突然,号角声响起,箭雨从两边的山丘上落下来,蛮人们大惊,想躲避,却无大石高树;想还击,两边山上树木茂密,根本看不清敌人在何处。 山谷中哀号遍地,酋首们慌忙之下,连忙大喊后撤。 楚人为伐庸而来,却一路诈败,士卒们早就攒了一肚子气。鼓声响起,士卒们从山坡和密林中冲出,蛮师各部纷杂,各自为政,本无统领,突然遇楚人反扑,本已混乱。又兼楚人占尽地势之利,竟无还手之机,处处被动。山壑中留下大片蛮人尸首,负伤者在地上哀嚎,血染红了溪水。 追击楚人的数千蛮师,最后只剩下二三百人,仓皇逃回。 庐戢梨正要下令去追,楚王却令停下。 穷寇不足追。”说罢,他看看山壑,清点死伤楚人,送往后师,莫遗漏。” 消息飞传,鬬椒和子贝得令,立刻分两路进攻庸国。 庸伯在醉梦中被人叫醒,才穿好衣服,已经被告知楚人连下二百里之地,秦人、巴人亦援助楚人,联军会师,离方城不过数十里。 庸伯大惊,命令火速召集诸蛮,共同抗楚。 可是使者才出城不久,又匆匆回来,禀报说诸蛮为联军声势所慑,已投靠楚人。 昨夜还歌舞升平的大殿上,登时人心惶惶。 庸伯坐在案前,脸色发白。 天空浓云密布,没有一点阳光。 庸国的方城伫立在群山之中,天险环绕,城墙坚固。 但是此时,攻城大军似cháo水般涌来,方城如同海中即将被淹没的小岛,孤立无援。 楚人、巴人、秦人纷拥而至,无数的长梯、绳索被搭上城墙。守城的庸国士兵无论投石、放箭还是奋力拼杀,都无法阻止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楚人士气高昂,许多人带了伤,仍杀红了眼,在箭雨的掩护下攀上城头。巨木撞击着坚固的城门,每一下的响声都似能撼动土地,让城内的人胆战心惊。 庸伯眼见穷途末路,守城无望,自缢而死。 太子不愿国人受难,投书而出,向楚王献城投降。 楚王下令停止进攻,立在王车之上,在楚人的簇拥下,来到城门前。 未几,城门开启,太子将父亲的尸首盛在棺木中,放在牛车上,披麻戴孝,自缚而出。满城的庸人伏跪在道路两旁,痛哭不已。 罪国妄为,忤逆上国,其罪皆在于臣。今大王来临,庸国愿服于楚,还望大王纳地安民,臣万死感恩!”太子跪在楚王面前,低头道。 楚王看着他,朗声道,楚庸相连,从今往后,庸土为吾土,庸人亦吾民,授尔仍居旧地,朝贡征役,不得违逆。” 太子伏地叩首,大声谢罪。 楚王令鬬椒将他扶起,解去束缚。又令人将庸伯下葬,接管方城与宫室,清点财物、屋舍与民人。 宫前,楚王遇到刚刚入城的公孙荣,下车见礼。 公孙荣如今是秦军的大庶长,统帅全师,秦人厚重的盔甲穿在他得身上,并不显累赘,更衬挺拔。 拜见大王。”他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