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符在旁边看着,心里叹了口气。 说来,平日在后宫之中,越姬算是有计较的。她不像郑姬那样对谁都客气,知道谁要好好笼络,谁讨不讨好都行;也不像郑姬那样对楚王一味柔顺服帖,时不时任性一下,却能拿捏尺寸,倒也过得顺畅。 楚王即位,至今还未满三年,这些越姬入宫也不过一年有余,在去年之前,是从未尝过冷清的滋味。而楚王罢宴停猎,后宫诸姬一并受冷落,越姬的怨怼倒也不是那么明显。但是阡陌的出现,犹如水潭里落入石子,平衡打破,再也不复平静。 越姬对别的姬妾一向不假辞色,姿态高傲,如今再这般,却招人嗤笑。 越姬为姬,我等亦是姬,可无人是夫人,日后这宫中行礼,不若以年纪相论。”有人这么意味深长说道。 越姬在后宫中年纪不算大,这般来论,她要给许多人行礼。越姬恼羞成怒,那些姬妾们却不像从前那样畏惧,嘻嘻哈哈,不拿她当一回事。 此事,小臣符是从后宫里服侍的寺人口中听说的。未想到,她终是沉不住气,乱了方寸。 从前,越姬对楚王身旁服侍的人打点一向大方,与小臣符的关系也不错,上回楚王路过后宫,也是得了小臣符的通报,越姬才能见他一面。但小臣符再有心,如今也无可奈何,一个失了宠的姬妾,便如无根之萍,想留也留不住。 楚王没有jiāo代如何处理,小臣符不敢妄为,看着越姬,叹口气。 越姬。”他说,大王也并非无情之人,只是你日后莫再任性,好自为之。”说罢,他jiāo代从人将越姬送回郢,看她仍怔怔瘫坐,不再多说,自顾而去。 ***** 阡陌一路被楚王拽得手疼,旁人惊诧的望来,她脸上涨热。 大王……大王!”她连叫了好几声,楚王才慢下步子,转头看她。 那面容仍带着怒气,却似乎又不全然是怒气。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复杂。 你莫听她胡说!”好一会,他才憋出这句话,不知是饮酒太多还是走得太急,火光中,面色透着红。 阡陌很是无奈。 她对楚王和越姬的私事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想掺合进去,偏偏这两人不这样想,她躲都躲不及。 大王!”不远处,有贵族举着酒杯,醉醺醺地朝这边打招呼。 楚王没有理会,只看着阡陌,见她沉默,心中着急,正要再说,阡陌却看着他衣裳上的一片污渍,道,大王行宴,还未更衣,我为大王更衣吧。” 楚王愣了愣,看着阡陌反拉住他的手,脚步不由跟上,随着她往王帐而去。 入了帐中,阡陌请寺人去盛水来,为楚王换一件外衣,又为他洗手拭面。 楚王坐在榻上,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她,见她擦gān了手,正要转身,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莫走。” 阡陌回头看他,心底叹口气,只得将巾帕放到盆里,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 大王会罚越姬么?”她问。 楚王有些诧异,却很快反问,你欲寡人罚她么?” 那是大王的事。”阡陌平静地说,停了停,再问,大王还喜欢越姬么?” 楚王目光定住。 越姬曾深得大王恩宠,无论后来大王为何冷落后宫,总是曾有恩爱。”阡陌望着他,她今日因一言触怒大王之前,亦是一心为了大王……” 喜欢?”楚王忽而打断,看着她,在你看来,寡人便是那喜怒无常之人,是么?寡人从前厚待于她,如今将她冷落,以失治罪,便是寡人薄情,是么?” 难道不是么……阡陌心里默默道。 寡人从不曾错待任何人。”楚王说,你或许不信,寡人从未罚过任何姬妾,就算有人曾想鸩杀寡人,寡人也不过是将她逐出了宫。” 阡陌不禁一怔,看着他,有些不相信。 为何?”她狐疑地问,大王会宠爱每一个人么?” 寡人无这许多jīng力。”楚王道,林阡陌,若你是寡人,除了这王位一无所有,甚至连命也护不住。她们亦是一样,你会去为难么?” 既然大王不欲为难,又为何冷落后宫许久?” 楚王的嘴张了张,阡陌却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回答。 寡人并未冷落,后宫吃用,从未缺短。”他注视着她,所谓冷落,乃是无论人还是物,为寡人所有,必是寡人本心想要,而非他人qiáng予。” 又是这个逻辑,阡陌深吸一口气,点头,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