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一趟去南方,还有那个一路陪着自己的人,楚王的心中一阵柔软。 此事重大,自当补回。”楚王道,便如卿等议定行事。” 子贝应下,却没有离开。 楚王再看,只见他笑嘻嘻的,示意着案上的鸭脖。 大王,臣还未曾用膳,不知这小食可否……”他吞着口水,讨好地笑。 楚王瘪瘪嘴角,似乎万般不情愿,嗯。” 子贝一喜,忙伸手去取。 用箸。”楚王忽而道。 子贝愣了愣,看看楚王的手指,再看楚王的眼神,不敢违抗,只得乖乖拿起筷子。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毫不意外的,楚王看到他目光一亮。 大王!”子贝吃着,赞不绝口,此真乃绝好之物……宫中来了新庖人么?” 楚王没搭理,片刻,见他又伸手,气势汹汹,只可食一块!” 子贝见他变色,只得不舍地收回手。 小食么……何至于发怒……子贝心里嘀咕,眼巴巴地再看看那盘鸭脖,见楚王不耐烦他再留下来,只得行礼告退。 楚王重新倚回几上,瞥瞥那盘所剩无几的鸭脖,一阵ròu痛。 寺人渠,再有人来,说寡人歇息了。”他缓缓道,伸手再拿一块吃着,继续看简牍。 ***** 伍举办事的确十分利落。 第二日,司会接到少司败之请,让他派人去囹中清算仆隶之数,点名要阡陌前往。 司会哂然,对阡陌道,你如今出名了,各处官署都知你能gān,竟是指名要你。” 阡陌谦虚了几句,乘车出门。 到了地方,果不其然,她看到伍举也在这里。 少司败与伍举jiāo好,见得阡陌来,相互行礼之后,忙自己的事去了。 阡陌知道伍举此行的目的,望着他,满脸期待。 伍举亦不多说,笑了笑,引她入内。 囹是关押奴隶的地方。楚国上下,从王宫到官府,再到贵族,甚至再到平民,只要有些钱,就能有奴隶服侍。奴隶有各种不同的称呼,官府的奴隶,大多没有固定的位置,随用随到,亦可以买卖,平日都收在囹中,就叫囹人。囹,顾名思义,有监狱之意,但比监狱好一些,跟铜山差不多,就是奴隶们集中生活的地方。 伍举关系通达,早已打探到了几个才能出色的奴隶,让阡陌过来看。 屋子里,囹吏带着几人,站到了伍举和阡陌的面前。 阡陌看去,只见这些人看起来都是三四十年纪,身体康健,衣服脏兮兮的,手上无一例外缚着绳索。 阡陌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打量。 这是她第一次买奴隶,说实话,她很是紧张,也觉得很是别扭。就在不久之前,她自己就曾做过奴隶,如今,她似乎摇身一变,成为了驾凌的人,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阡陌,”伍举见她犹豫,走过来,低声道,问些话,看看何人合适。” 这些都是能gān的人。”囹吏亦道,都是商奴,有的跟随商队去过各国经商,有的曾为馆人。” 馆人?”阡陌道,何人曾为馆人?” 片刻,有两人站出来,阡陌看去,打量着他们,问他们曾经在哪里做馆人。二人回答说,他们都是陈人,在郊野的馆驿中为馆人。数年前,楚人伐陈,将他们俘来楚地,投入囹中为奴仆。 阡陌默然,谁说世界上的不幸都是各有不幸,他们和她,遭遇明明很一致。 她的钱有限,不能凭着同情心乱花。这两名馆人有管理经验,自然优先,阡陌再看向剩下的人,又问,谁人识字会算?” 只有一个人回答,阡陌看去,却见是个约摸四五十岁的人,面容消瘦,身材有些矮小,神色却有几分jīnggān。 阡陌想了想,给他出了道算数题,又问了些他的经历。那人算得很快,思维亦颇有条理,他做过商队首领的副手,对经商之事颇为熟稔。 阡陌问伍举的意见。 言语倒是无差,可他长项在商旅,并非经营逆旅。”伍举说。 逆旅亦是为商,且日常所接纳之人,大多行商,二者乃是互通。”阡陌道。 此人,我以为不可。”这时,囹吏cha嘴道。 阡陌和伍举皆讶然。 为何?”她问。 这是个罪隶。”囹吏鄙夷地说:他杀了商旅头领,因而获罪。” 我杀他乃不得已!”那人突然眼睛发红,望着他们,小人一向安分守己,可那恶人觊觎小□□子,欲行不义之事,被小人撞见,故而失手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