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连着下了两天雨，今早雨是好不容易停了，但整个天灰蒙蒙的，压抑得很。 　　 一个男人蹲在一个大土坑前，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他是直接从健身房过来的，速干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运动羽绒服，跑鞋上已经全是泥水。 　　 此人是西城刑警支队支队长余万鹏，今天是他年假的第一天。 　　 这位刑警队长是个韩系帅哥，棱角分明的脸，深邃闪亮的眼睛，妥妥的小鲜肉脸，但就是不能开口说话。 　　 “在搞么子，怎么这种大案子非要在我休假的第一天就来啊？” 　　 一口标准的武汉话，搭配着这张帅脸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余队，法医到了。” 　　 “嗯，我还是先给市局重案队的简队打个电话说下情况。” 　　 这案子跟一年前的七尸案很像，后来案子没有进展，他还被抽调去帮忙做排查。 　　 没过多久，一辆蔚来停在了警戒线外。 　　 简时序抓起警戒线走了进去。 　　 “简队，辛苦你专门跑一趟。”余万鹏迎上去打招呼。 　　 “哪里，谢谢你通知我过来。余队，现场什么情况？” 　　 两人简单的握了下手，不再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西城这一片正在搞旧城开发，开发商因为等一个改用途的批文，所以拆完大半年了，一直放着没人管。所以，简单来说，这里没路灯、没监控、没保安，什么都没有。昨前天还下雨了，估计现场证据也够呛。” 　　 简时序走到土坑前，一具女性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 　　 赤身裸体，嘴被胶带封死，双手被捆绑在身后，以跪姿被埋，身旁放着一个印有“happy 　　 birthday”的红色礼品盒。 　　 不出意外的话，死者的死因是股动脉被刺破，红色盒子里放的是个人物品。 　　 “余队，我这边跟局里领导申请并案吧。但这次埋尸地点在你们辖区，可能后面还是要辛苦你配合了。” 　　 “成，没问题，能跟着简队学习是我的荣幸。那这边现在等着你们高法医来现场？” 　　 “嗯，高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易泽和林子峰载着高雪一起到的。 　　 易泽看了现场后只觉背脊发凉，这ta玛简直就是复刻一年前段敏敏的场景嘛。 　　 他又悄悄看了眼简时序，只见简时序神色如常地跟高雪交谈。 　　 “易泽，楞着干嘛？你说这案子一个接一个，真是不让咱们喘口气啊。” 　　 易泽回神，“如果这个案子跟一年前的七尸案并案的话，真是有咱们忙的了。” 　　 林子峰一边戴手套一边说：“序哥不就是因为这案子才调到咱们队的吗。希望这次能抓住这个变态凶手。” 　　 简时序跟高雪聊完，定好开会的时间后就先离开了。 　　 最近几天他大概率不能再回家，需要回去收拾点东西，顺便跟哥哥说一声。 　　 还有沈渺，也得跟她交待一下，最近会很忙，没办法回家。 　　 不知道她的宿醉有没有好一点。 　　 一看就是平时不喝酒，不知道自己量在哪里的新手。好在昨天是跟他们一起，如果是其他局，真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离了沈家就这么高兴？无法理解。 　　 其实在沈渺看来，离了沈家还真的是非常高兴。 　　 早上简时序走后，沈渺立马给夏玖禾发微信，问她昨晚她喝酒后到底干了什么。 　　 夏玖禾很平静的用语音回了一句：你最好不要知道，何必徒增烦恼。 　　 夏玖禾越这样，沈渺越想知道。 　　 洗了个澡，收拾好房间，杜姨也过来了。 　　 “太太，中午想吃些什么？我打扫完花园就给您做。” 　　 “不用麻烦了杜姨，我中午要出去一趟。” 　　 杜芳的疏离、不满沈渺清楚得很。只不过她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更不喜欢勉强别人喜欢自己，能处就处，不能处就保持距离。 　　 杜芳点点头，也没多说，自己继续手里的事儿。 　　 “二少爷？你回来了。要在家吃午饭吗？” 　　 “不了，回来拿点东西。” 　　 “太太在房里。” 　　 沈渺听到简时序的声音，立马从书房出来。 　　 两人在楼梯口遇到，皆是一愣。 　　 “发生了个案子，我最近一段时间会很忙，可能没办法回家。” 　　 想问的话咽了回去，“什么案子？我跟一起回去。我现在辞职了，可以做你们的全职顾问。” 　　 简时序倒是还没习惯沈渺顾问这身份，刚刚竟然没想起来。 　　 沈渺看他熟练地打包洗漱用品，就直到他是经常住办公室的。 　　 “嗯，那一起过去，一会儿做案情汇报，你先听听。你不用带东西，还是正常回家休息。女孩子住办公室不方便。” 　　 沈渺点点头，“那我换身衣服。” 　　 简时序一路上都在想案子，没怎么关注沈渺。 　　 沈渺本来还想聊聊昨晚的事儿，但看到简时序的神情，立马猜到这个案子的重要性。 　　 “案子很棘手吗？” 　　 “嗯，应该是连环杀人，凶手上一次犯案，是一年前。” 　　 连环杀人案？ 　　 沈渺心里突然没了底，她本来就是业余选手，案情分析不专业，而且在没有嫌疑人的情况下，她的作用其实非常小。 　　 她最擅长的应该是帮他排除一下嫌疑人。 　　 但看简时序一脸严肃，她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不行。 　　 像是知道了她的纠结，简时序先开了口： 　　 “其实你有天赋，而且很擅长观察人，多几个案子后，对流程熟一些，再了解一些分析方法，你应该会比大伟强。” 　　 沈渺微怔，随即扬起一个笑，“这么看好我？那我一定努力，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对了，我现在没收入，存款也不多，嫁妆更没有，水电吃饭我就没办法帮你负担了吧。” 　　 简时序转头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但你也只是一个公务员，收入也不高，能负担吗？你哥给你发零花钱吗？这么大的房子你怎么负担啊？你不会一直啃老吧？伸手找家里要钱的滋味不好受，我了解，所以我才没什么存款……” 　　 “啧，没完没了是吧。我怎么养车库里的车，就怎么养房子，怎么养你。沈渺，水电饭钱你可以不给，但昨晚我的衣服你得赔我。” 　　 “嗯？” 　　 “不能喝别喝，喝了酒又发疯。诶，我问你，要是昨天你旁边坐的不是我，你也会一屁股坐人家大腿上？鼻涕眼泪都擦人家胸前？哭着喊着唱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 　　 沈渺：…… 　　 两人到局里的时候，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 　　 队里的人见简时序和沈渺一起进来，神情都有点不自然。 　　 “简队，随时可以做案情分析了，余队刚刚也到了。” 　　 简时序点点头，“你们先去会议室，我给刘局回个电话。” 　　 沈渺故意落在最后，想最后再进会议室，找个小角落坐下。 　　 李洵回座位拿了笔记本，小跑着经过沈渺身边时突然停下，“沈顾问，这话唐突了，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我们简队虽然单身，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你要考虑清楚啊。” 　　 沈渺：…… 　　 她一把拉住要走的李洵。 　　 “我考虑什么啊？” 　　 “我们简队虽然没女朋友，但你潜在竞争对手多啊。沈顾问，你别嫌我多管闲事，我挺欣赏你的，就是看你挺投入，怕你最后伤心。” 　　 沈渺看李洵坦荡又紧张的样儿有点想笑，也有点感动。 　　 “叫什么沈顾问，我比你小，叫小沈，要不跟小禾一样，叫我渺渺就好了。” 　　 李洵扬扬下巴，笑得嘴都裂开了，“那怎么好。但是，渺渺，你听我的，爱序哥，没结果。” 　　 嘴上说着不好，渺渺倒是叫得顺口。 　　 “我没有，你干嘛说我很投入啊？” 　　 李洵斜眼看她，昨晚都那样了，还说没心思？ 　　 “昨晚吃完饭，人小禾要送你回家，问半天你都没说清楚新房子在哪里。本来大家都决定让小禾带你回去的，结果序哥结完账出来，你一下就扑过去抱住序哥，拉都拉不开，还喊在‘简时序送我回去，他知道我住哪儿，简时序，走，带我回家’。” 　　 李洵用一种看花痴的眼神看着沈渺：又一个被他序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可怜女人。 　　 沈渺红着脸回了句，“我那是喝多了。” 　　 “哎，我理解你啊，确实对着我们序哥要不动心很难，这样吧，你确实想拼一把的话，我肯定帮你。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沈渺白了李洵一眼，：“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我喜欢自由发展。” 　　 重案大队的会议室不大，沈渺本来想找个角落的位置，谁知李洵一进来就大声喊她： 　　 “渺渺，这里，这里，简队旁边的这个位置。” 　　 他这一喊，会议室所有的眼睛都落到了沈渺身上。 　　 沈渺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尴尬，故作大方地走过去坐下。 　　 简时序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歪着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桌上的文件夹上，神情有些倦。 　　 但在沈渺坐下去的一瞬，她看到了简时序看过来的带有质问的目光，和唇角勾起的笑。 　　 “好了，开始吧。易泽，你先开始。”简时序敲敲桌面。 　　 “好。我先把两个案子做个介绍。” 　　 易泽打开投屏，走到最前面，神情严肃地拿着翻页笔开始讲解。 　　 “去年12月7日，凌晨4点，110中心接到报警，称在五环外的一个废弃停车场里有人埋尸，随后，110在现场发现7具女尸。七具女尸的死因均是股动脉被刺破，短时间内大量失血。她们的嘴被胶带封死，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衣服和其他个人物品被完好的放在一个印着‘happy 　　 birthday’的红色礼品盒里。所有的受害人全部赤身裸体以跪姿被埋，部分受害者生前遭受过暴力性侵。 　　 后经法医证实，第一个受害者死于18年前，2006年，第二个是2009年，第三个是2012年，第四个事2015年，第五个是2018年，第六个是2021年，第七个是2023年，加上昨天发现的，第八个。” 　　 易泽停了下来，把时间线放大。 　　 “第八个死者跟前面几个一样，股动脉被刺破、暴力性侵、跪姿裸体被埋、双手绑在身后、胶带封嘴、红色礼盒。埋尸的地点，都是无监控且人少的地方，合理推断，同一个凶手。”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新来的内勤杜谷谷提着咖啡大大咧咧走进来，也不理其他人的反应，转着圈，一个人面前放一杯咖啡。 　　 只是到了余万鹏那里，直接跳了过去。 　　 余万鹏脸上有点挂不住，扭了扭身子，屁股换了个方向。 　　 “小杜，我忘告诉你今天的会西城分局的余队也来参加了，你再去买一杯。余队，先喝这杯。” 　　 林子峰把自己手上的咖啡递到余万鹏面前。 　　 杜谷谷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你说了余队要来的，我问他想喝什么，他说客气了不用。所以我就没买。” 　　 这下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易泽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开口讲下去。 　　 “是是是，我给小杜说的，最近上火，不喝咖啡。”余万鹏又把咖啡递回给林子峰。 　　 “好，易泽，你继续。” 　　 简时序叩叩桌子，示意易泽继续。 　　 “案件特征明显，系连环杀人，符合并案侦查。作案人手段残忍，反侦察意识很强，被害人身上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线索。虽然只在后面4位被害人那里检查出暴力强奸的痕迹，但合理推断，前面4个已经白骨化的受害者也应该遭遇了同样的对待。” 　　 易泽说完后看向简时序。 　　 简时序目光冷然。 　　 “在座的各位除了沈顾问，都参与过去年的七尸案，其他的我就不赘述了，沈顾问可以先看一下材料。这个案子到昨天有了新情况，我认为我们的突破点，就在第七个受害者，段敏敏。” 　　 “从2006年开始，18年间，凶手从未中断作案，每三年杀一个人，直到去年的段敏敏，与上个死者，只相隔两年，但如果抛开她，昨天出现的受害人，刚好三年。而且，在段敏敏之前，他连续作案17年，尸体从未被发现，可段敏敏后，他虽然也抛尸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但已不害怕尸体被发现，甚至不排除他是故意让尸体被发现的。是什么打乱了他的节奏，或者说改变了他的习惯。” 　　 “尽快查清楚昨天受害人的身份，还有，为什么他要每隔三年杀一个人？为什么到了段敏敏却打破这个规矩？段敏敏到底是意外还是模仿杀人？这个受害者不再被掩埋，是因为彻底改变了作案习惯、传递信息，还是他犯错了？ 　　 易泽、子峰，查清楚受害人信息、家庭情况、社会关系，遇害时间线。大伟、余队，重新梳理七尸案，分析凶手行为，李洵，深挖每个受害人的社交圈，找到他们的联系。好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最近会很忙。沈顾问，你跟我来下办公室。” 　　 正埋头看材料的沈渺突然听到简时序叫自己，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这一声因为长时没开口说话，声音难得的沙哑，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柔中带点撒娇。 　　 李洵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易泽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又不是没忙过，叹什么气啊。” 　　 “哎，我为即将受伤的少女心叹息。” 　　 易泽顺着李洵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沈渺跟在简时序身后进了办公室。 　　 想到昨晚，他也无奈地甩甩头，“自古美人难过英雄关啊，主要是这英雄又帅又man，我要是女人我也过不了。” 　　 沈渺是没听见这两人说什么，进了简时序办公室，她脑子里还在想关于案子的几个疑问，丝毫没注意简时序已经关了办公室的门。 　　 “我有几个问题，前面6个受害者，……” 　　 “你什么时候跟李洵熟到他都叫你渺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