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我不知道……”关婷婷不停的摇头，伸手猛的把电脑屏幕合上，像是无法直视其中的内容，“我不知道，不知道……” 　　 “你撒谎！”陆淮桉疾言厉色，猛的一拍桌面，“从进入这个房子的开始，你就不对劲，你一直在隐瞒，一直在说谎，你嘴上答应要配合，实际上配合什么了？你到底是在替谁隐瞒，你自己吗？” 　　 “不是的……不是的！”关婷婷情绪有些崩溃，竟掉了眼泪，身子也在不停的往后躲着，不敢直视陆淮桉。 　　 “说话！你到底瞒了什么？！”陆淮桉还在进攻。 　　 “呜……”关婷婷终于彻底破防，捂着脸哭了起来。 　　 陆淮桉瞪着眼，还想再说什么，便被陈菀意喝住。 　　 “你跟她凶什么凶？”陈菀意挡在关婷婷身前，赶苍蝇似的赶走陆淮桉，道：“去去去，去楼上再检查检查有没有别的线索，别在这里吓她了。” 　　 陆淮桉扁扁嘴，有些委屈的小声嘟囔：“我这个叫激将法……” 　　 “我管你什么法。”陈菀意当然知道陆淮桉只是想逼她一把，让她说出真相，可关婷婷现在的这个状态并不适合，反倒容易出事，不能急，“快去。” 　　 陆淮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陈菀意关婷婷在身旁坐了下来，拍了拍她肩膀，又给人拿来了纸巾，无声的安慰了他一会儿，关婷婷终于稳定了些。 　　 她握着纸巾，瘦弱的肩膀还是一抽一抽的，泪眼朦胧的看向陈菀意：“你、你是不是也怀疑我，怀疑我隐瞒了什么……” 　　 陈菀意最大的特点就是很容易心软。 　　 看不得女生受委屈。 　　 关婷婷哭成这样，她如何也说不出一句怀疑。 　　 陈菀意皱了皱眉，替关婷婷把脸侧的泪痕擦掉，陈声道：“我不怀疑你，也不会逼你说什么，放心吧。” 　　 “我说、我……”关婷婷捂住脸，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我确实早就知道他出轨了，之所以没告诉你们，也是我自己的自尊心作祟，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他的哭声已经有些压不住了：“可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有自尊心……外面的人都说我靠着脸才榜上他姜文山，说我跟他天差地别，我比他小了那么多岁……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出轨了，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见关婷婷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陈菀意眉头紧锁。 　　 想了想，她说：“一个男人而已，不值得你如此伤心，陆警官刚刚也是吓唬你，并不是怪你隐瞒，这种事情我们都知道，你不说有你的道理。” 　　 “对不起……”关婷婷泪眼婆娑，“是我看错了人，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还要连累你们和我一起折腾。” 　　 “这是我的职责，与你无关。” 　　 陆淮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高大的身影格外有安全感。 　　 他说：“不用哭了，有了这条线索，就简单了很多，明天我们就去找视频里的这个女人。” 　　 “啊？”关婷婷怔了怔，“找她？找他做什么……” 　　 “目前来看她跟姜文山关系亲密，应该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线索，很有可能她就是最后一个见过姜文山的人。”陆淮桉说，“行了，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查。” 　　 陈菀意也没跟他客气：“行，那就交给你，我先送她回去。” 　　 在送关婷婷回去的路上，陈菀意并没有再提案子的事，只叫她好好休息。 　　 倒是关婷婷自己，断断续续讲了一些他以前和姜文山的事，不过大多都无关紧要，像是只是回忆起随口的唠叨。 　　 陈菀意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一声，给关婷婷递一递纸巾。 　　 临近下车，关婷婷突然抓住陈菀意的手，语气哀求：“陈小姐，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陈菀意一顿，“你说。” 　　 “你可不可以帮我和陆警官说一声，不要再去找姜文山出轨的那个女生了……这件事情一旦被爆出来，我的生活会更加乱的，陈小姐，我已经承受了很多了，不想再……” 　　 关婷婷哭的很伤心：“我真的不想了……太痛苦了……姜文山的德行我最了解了，那个女的，无非也就是看上他的钱，问不出什么有用的……” 　　 陈菀意静静的看了她片刻，摇了摇头：“抱歉，陆警官一向是公事公办，就算我和他说了，他也不会同意。” 　　 关婷婷闭上眼，哑声道：“应该是我抱歉，为难你了。” 　　 “你放心，这件事情如果有线索，我也会尽力让他收住消息，尽量不把这件事情推出来，好吗？”陈菀意商量道。 　　 “谢谢……”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希望了，关婷婷显得有些颓废，她捂住自己的半张脸，疲惫道：“还有今天上热搜的事情，完全是我拖累你，我会处理好的。” 　　 关婷婷说这话时，陈菀意还没意识到他会如何处理。 　　 毕竟那视频拍的逼真，事情也是真的，就算是想要解释，也会显得苍白无力。 　　 所以当第二天看到关婷婷的微博时，陈菀意人还是懵的。 　　 对于他们两个见面的事情，关婷婷是这么说的：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一起见面吃饭很正常，没吃你们的米吧？ 　　 对于陈菀意掏出了算命的家伙这件事，她是这么说的：亲兄弟明算账，我找她帮我算命，我也是交了钱的，你们有意见？ 　　 对于陈菀意算完了，两人交谈过后关婷婷便脸色难看这件事，她是这么说的：我算的是我的财运，答案也显而易见了，任谁知道自己的财运是那个狗屎样子都不会脸色好看的吧。现在你们满意了吗？你们这群冷漠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她的这条微博透着一股半死不活的疯感，又疯癫又平静，精神状态十分的美好。 　　 底下的粉丝和路人群众也是笑哈哈，跟着一起打趣自己该死的财运，气氛很快反转，大多人都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并且还有不少人因为这件事情对关婷婷路转粉，觉得他是个抽象而幽默的小女孩。 　　 陈菀意叹为观止。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那她这些年跟黑粉互骂都算什么。 　　 算她长了嘴吗？ 　　 在关婷婷和网友互动的时间，陆淮桉已经飞速的锁定了姜文山出轨的对象。 　　 女生叫齐洛溪，是个大二的女学生。 　　 资料上的女生一头短发干净清爽，眼睛非常漂亮，整个人生机勃勃，很有活力。 　　 当陆淮桉赶到他所在的大学时，却得知这个女生早在几天前便请假，回了老家。 　　 于是陆淮桉便带人杀去了齐洛溪的老家，旺望村。 　　 陈菀意也跟着一块来了，路上都在看关婷婷超绝处理网友教程，并赞不绝口。 　　 “到了。”陆淮桉停下车，瞥了陈菀意一眼，无奈道：“别夸了，解锁新人物了，快去看看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婷婷传染了，陆淮桉最近的精神状态也很完美，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看得出玩笑。 　　 “这新人物估计不好搞啊。”陈菀意跟着下车，路上叮嘱陆淮桉：“这还是个大学生，比较脆弱，你可不能再拿之前那一套对付人家了，给人吓坏了，你可赔不起。”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的人设绝对是温柔的警察叔叔一枚。”陆淮桉咂咂嘴，抬手敲门，力度果然是温柔的。 　　 不多时，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老人家眯着眼睛，估计是看不太清，但笑容非常慈爱：“小伙子，你们找谁呀？” 　　 “齐洛溪，请问这里是齐洛溪家吗？”陆淮桉说，“我是警察，来找他问一些事情。” 　　 老太太听到警察两个字后，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变了，又像是警惕，又像是着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老人家，您放心，齐洛溪他并没有惹什么事情，我们只是来找找线索，希望她可以配合一下。”陈菀意连忙说，“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一会儿就走，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听他这么说了，那老人家才微微让开路，道：“那你们进来吧，洛溪在里屋学习，你们先坐，我让他出来。” 　　 老人屋里很简陋，只有几张破小的椅子，和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布艺沙发，陆淮桉和陈菀意先后坐下，等待齐洛溪出来。 　　 老夫妻似乎是在房间里和她说了些什么，隔了好一会儿，一个看起来有些畏缩的女生才慢吞吞走出来。 　　 和他们查到的资料不同的是，女生看起来很颓丧，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也没有好好打理，穿的睡衣也是休闲肥大的，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和照片相差甚远。 　　 不知是照片照的时候的问题，还是他后来发生了什么改变。 　　 “齐洛溪是吧？”陆淮桉没有和他过多寒暄，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姜文山的照片，推过去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齐洛溪看到照片时身体明显的一僵，紧接着抬眼打量着陆淮桉和陈菀意，面色古怪。 　　 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不认识。” 　　 “不认识？”陆淮桉反问，“你确定吗？齐小姐？” 　　 “我……我不认识。”齐洛溪摇摇头，把照片还了过来。 　　 “齐洛溪，你要知道，在警察查案的时候撒谎，可是违法的。”陆淮桉语气严肃，直直的盯着她，道：“照片上的这个人叫姜文山，现在已经失踪了，生死不明。我再问一遍，你确定你不认识他吗？” 　　 “我……”齐洛溪依旧是吞吞吐吐的，底气不足，也没有再确定到底认不认识的事，只道：“他失踪了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我最近一直待在老家，谁都没见过，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也就和你摊开说了。”陆淮桉说，“我们在姜文山的电脑里看到了一些有关于你的视频和照片，具体内容相信你也不希望我拿出来，不知道这些视频拍摄你是否知情，但我这么一提醒，你应该也明白是什么了，所以……小姑娘，你真的不说实话吗？” 　　 听到这话，齐洛溪的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起来。 　　 她端起桌子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 　　 陈菀意注意到，她的手有些细微的发抖。 　　 齐洛溪吸气呼气反复几次后，再次开口时似乎已经冷静了不少。 　　 “姜文山。”她吐出这个名字，眼底的情绪很重，一时让人说不上来，是爱还是恨，“我认识。” 　　 “好。”陆淮桉示意旁边的另一个小警察认真记录，便问道：“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前男友。”齐洛溪说。 　　 “前男友？”陆淮桉看着她，“是已经分手了？” 　　 “对，上个月分的。”齐洛溪说。 　　 “因为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 　　 “现在不是了。”陆淮桉面无表情，“姜文山已经失踪了，齐洛溪，你要知道，你是嫌疑人之一。” 　　 “我还成嫌疑人了？”齐洛溪看起来很震惊，甚至有些不屑一顾，“我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成嫌疑人了？还能因为什么分手，吵架呗。” 　　 “你知道他有妻子吗。”陆淮桉问。 　　 “我……” 　　 齐洛溪刚吐出一个字，便有一个人影从里屋里窜了出来，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了齐洛溪旁边，猛的扇了她一巴掌。 　　 中年男人怒吼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杂碎！就知道给老子丢脸！” 　　 骂完他竟然还没有停下来，一把扯住了齐洛溪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拖。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看看你还出不出去放骚！妈的狗日的玩应，老子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就干这种事……” 　　 陆淮桉反应过来，飞速起身控制住了他，陈菀意则赶紧把齐洛溪从地上拉了起来。 　　 “冷静点！”那男的还想打人，被陆淮桉摁在地上，“别打人，家暴也是犯法的啊！” 　　 “警官！这不是家暴，我是在教育我女儿！”男人不服气的大吼大叫，“我女儿我凭什么不能打？妈的老子射出来的玩应儿我还不能收拾了？她自己干的不要脸的事……” 　　 “让他闭嘴。”陈菀意冷声。 　　 陆淮桉本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刚想伸手捂嘴，却发现那男的已经没动静了。 　　 他趴在那，光扭动着身子，嘴巴一张一和，但声音一点都没有。 　　 看来不是跟他说的。 　　 陆淮桉欣慰的想。 　　 听到动静，老夫妻从门外走回来，老太太被这场面吓到了，一个劲的眨眼也不说话，另一个人把儿子从地上拖起来，带走了。 　　 见这两位长辈还算通情达理，陈菀意叹气道：“怎么办？要不要把她带回去问？” 　　 真是想不到，在齐洛溪自己家也会有人趴在门口偷听。 　　 陆淮桉看向齐洛溪，问她的意见：“你觉得呢？想在哪里说。” 　　 齐洛溪捂着已经飞速肿起来的半张脸，语气非常平静：“没关系，就在这里说完吧。” 　　 她似乎是被这一巴掌扇醒了，后面也没有再用陆淮桉一句一句的问，自己便都说了。 　　 “我知道他有妻子，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们两个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大吵一架，然后我提了分手。” 　　 “我不是小三……准确来说，我不是知三当三，我被他骗了。不管你们信不信。” 　　 “仔细说说，适当的时候如果有证据，也可以提一下。”陆淮桉说。 　　 “我跟姜文山，认识一年多了。” 　　 “第一次见面是我大一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一个文艺汇演，他作为投资方被邀请过来参观，我在那场汇演里有个舞蹈节目，跳的很成功，我记得当时他就坐在第一排，一直在给我鼓掌。我那时候还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懂艺术的人。” 　　 “表演结束后，我们两个又在后台见了一面，他夸赞了我。后来他的助理联系我说，他觉得我的舞蹈功底非常好，他能带我进娱乐圈，做大明星。” 　　 “我因为学业和一些私人原因，拒绝了他，他觉得可惜，便单独约见了我，并非常诚恳的劝我，我还是拒绝了。” 　　 “再后来他经常到学校里面旁听和见领导，同时也经常出现在我的教室前徘徊，经常和我打招呼，让他的助理给我送东西。” 　　 “如你们所见，我是山里长大的女孩，在学校里也只知道学习和练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所以对他的家里家事和过去我并不了解。我在学校朋友不多，也没有人告诉我他已经有妻子了，所以当他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时，我没过多久就同意了。” 　　 “他很绅士，很懂女孩，很知道尊重女性，文化也很高，说起情话来让人招架不住。他说我是他见过最漂亮、最懂事、最努力的女生，他还说，我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生命力，很吸引人。” 　　 “所以就这样，我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他在学校附近给我租了一套房子，我平日里忙于学业和兼职，和他约会的时间很少，听别人闲话的时间更少。我现在还是会后悔，如果当时听到那些同学背后议论我时，我能不那样心高气傲，停下脚步，好好的听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本来是一个比较封建的人，不能接受婚前的性行为，可他实在是太会步步相逼，一点又一点的把我骗进陷阱里，所以在情人节的那天，我还是把我自己给了他。” 　　 “从那一天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每次见面，都只是为了做爱。” 　　 “我已经没有脸了，所以大大方方的跟你们说，我就只是他的发泄工具而已，他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便也在懒得再和我遮掩，他给我钱，给我很多很多的钱，他折磨我，整晚整晚的折磨我。” 　　 “你们也看到了，我奶奶生病了，我爷爷脾气倔，身体也不好，干不了什么活，我妈和别人跑了，我爸……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他就只会喝酒赌钱打人而已，这个家只剩我了。” 　　 “我需要钱，我需要那些钱，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反抗，我有罪。” 　　 “我顺从了他一段时间，他越来越过分，发现我不反抗了后，玩的也越来越花，他开始在床上打我，用来满足他变态的癖好，后来我发现，他还会拍照拍视频，精心记录他的每一场享受。” 　　 “我没有反抗的资本，却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我向我一个朋友求助，在他的调查下，发现了姜文山有妻子的事实。” 　　 “他出轨了，看起来他的妻子还并不知情，得到了这个把柄的我非常高兴，和他提了分手，并用手上的信息来威胁他。” 　　 “我们两个僵持了近半个月，他终于同意了分手，我们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我本来打算继续好好上课，但心理上的压力还是太大了，我每次在学校的马路上经过，都会听到同学的指指点点，实在受不了了，便请了长假回老家了。” 　　 “再后来，便是你们来找我了。你们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他失踪的消息，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以后也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联，请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齐洛溪语气平静：“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