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进平这个点已经上锅炒菜，进院能就能闻到肉菜的香味。 　　 二姑夫进院嗅嗅鼻子，很满意今天的下酒菜，冲着伙房喊一声：“嫂子，我们回来了。”酒瓶搁圆桌那跟大姑父打招呼。 　　 大姑父以前打猎时被野猪撞伤喉部，发不声，但是没聋，听到冲他招呼，他只是笑笑算回应。 　　 二姑夫院子转上一圈，就开始显摆他的才识，惯来就是研究苏九芽家里的对联：“嫂子，今年这对买的不错呢，这字跟我有得一拼。” 　　 周秋兰端着热水壶出来给他们添茶，笑着道：“那，九芽写的。” 　　 “我，我就说呢，怎么觉得这字缺点什么，这么稚嫩，原来九芽写的啊。” 　　 苏九芽在伙房烧火，跟苏进平相互一视，兄妹俩都心照不宣笑起来。 　　 周秋兰看菜炒的差不多，使唤苏九芽起来：“去把三水叫来吧，可以开席了，你俩姑姑得吃了赶紧回。” 　　 苏九芽应一声，起身往外走，就听二姑夫问话：“三水是谁啊？” 　　 家里都那几口人，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是都记得到。 　　 “三水是九芽的男人，总之有那么些事说来话长，反正也没办酒席，就没知会你们。” 　　 苏九芽已经沿着石板路走远，没听到二姑夫说什么。 　　 杂货铺那聚集着不少人，有人在打牌，外面围着一圈看热闹的。 　　 苏九芽在外面看一圈不见方湛，走铺子里面看他好像在写什么东西，以为他是记账呢，但又不是，好像在练字。 　　 可真是个好学生呢。 　　 苏九芽凑过去：“写什么呢？” 　　 她喊一声，方湛有些手忙脚乱，赶紧把本子遮其来：“没，随手瞎写的。” 　　 “我妈喊你回去吃饭，走吧。”她看到石狗在外面看人打牌，倒是可以叫他帮忙看着铺子。 　　 “石狗过去喝酒吗？” 　　 石狗回头看是九芽，摆手又摇头，他这样谁家都去蹭着吃点，可真就成狗了。 　　 “那你帮忙看着铺子。” 　　 回头看方湛又拎一瓶二锅头出来：“不是买了肉，还拿什么酒。” 　　 这个年过的她已经觉得够浪费了。 　　 “有肉当然要喝酒，过年嘛。” 　　 村里人那么多拧着头过来看他们，苏九芽就不跟他再扯皮，往前先走。方湛走两个大步也跟她并肩而起。 　　 刚走到院门前就听二姑夫那破喇叭传出来：“我当初就跟大哥说，女娃娃读书没用，你们也不见听，好嘛现在都读高中了，让她回来嫁个庄稼汉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 　　 丝毫不顾及眼前的大姐夫就是个十足的庄稼汉，他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谈阔论：“村里那些庄稼汉，个个有啥用，每天睡觉，吃饭，撅着屁股躬着腰板种地犁田，嫁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嘛！” 　　 院门外的苏九芽跟方湛都不约而同停下步子。 　　 她扭头看着方湛，他脸是冷的，能看到后牙槽紧紧绷起来。 　　 苏九芽揣在衣兜里暖和的小手伸出来，下了力道去抓他垂在一侧的手腕：“别听他的，他们说的你并不是我认识的你。” 　　 小手是软的，暖的，就跟他的话一样，只是稍微一丁点就能让方湛充满力量。 　　 他回头冲苏九芽一笑，进院子去。 　　 二姑先见着人，给二姑夫一拍，他闭嘴下来，那唾沫还在干冷的空气里横飞。 　　 苏九芽还抓着方湛的手腕，往前过去挨个给他介绍：“这是大姑，大姑父。” 　　 方湛就跟着她叫，大姑父憨厚地笑，大姑也是笑的，眼里透着满意，她过来人能清楚的，嫁什么样的男人才是踏实。 　　 二姑夫不理会，冷哼一声，上座去。 　　 以前就算苏九芽家爸在世都要听他谏言几句，现在这些人没人把他当回事，他自然是不满。 　　 苏进平倒是感激谁也没提他干的那些蠢事，省的他又是被人叨念一翻。 　　 拉着方湛坐下来，就开始倒酒：“三水，你什么时候开拖拉机上城里进货去啊？” 　　 这话故意说给二姑夫的听的，让他知道三水跟村里那些庄稼汉可不同。 　　 虽然是他害得苏九芽不得已嫁人，但他得证明方湛也算的上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初五就去，正好送九芽回学校。” 　　 二姑父听苏九芽还念书，嘴里的酒大大砸一声，嗓门扬起来：“还读书呢？都嫁个庄稼汉，还读什么书，有那功夫家里多整两块地还能有个好收成。” 　　 “我乐意让她读，读书有用没用，我都乐意她读，我又不是养不起她。” 　　 方湛说这话时直直看着二姑父，眼是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饭桌上气氛骤然冷下来，二姑父面子上挂不住，砸着嘴：“我不爱管别人家事。” 　　 苏进平看他这碎嘴算是停下来，赶紧举着酒杯：“来来，喝喝。” 　　 “哟，今儿这么热闹呢，他姑都回来了啊？” 　　 院门口有声音，一伙人都扭头看去，苏四莲进屋来，手上抱着的是山炮的儿子鸡眼。 　　 “你们吃着，我就长话短说，我家红霞初四办酒，可都得去啊。” 　　 都是苏姓的，也在一个村，邻里乡亲有什么喜事都是这样互相叫着帮忙。 　　 “初四办呢，这太赶了吧？”二姑性子活，就先搭话：“嫁的哪啊，这么匆忙？” 　　 通常只有那些大了肚子的才这么急急忙忙办酒席。 　　 “不就也石里村嘛，就村长那儿子。” 　　 饭桌又安静下来，谁不知道苏九芽跟刘开全青梅竹马，不过又想苏九芽都嫁了，还不让人刘开全娶啊？ 　　 就都张嘴道恭喜。 　　 “记得来啊。”苏四莲努力拉着嘴角笑，出门后就呸了一口，要不是她哥苏造严让她亲近方湛家，她还不摆那笑脸。 　　 “进村前面那片果园都是你们村长的啊？”二姑夫的嘴又闲不住。 　　 周秋兰大概能知道他怎么想，定是觉得苏九芽放着好好的村长儿子不嫁，嫁方湛这个年纪比她大这么多的人。 　　 “是村长家的。”周秋兰应一声。 　　 苏进平怕她多说，举着酒杯又起来：“今儿咱们家拜年，不提别人的事，今儿就盼着我家九芽考上大学，风风光光办他几桌，女大学生呢，放眼镇上大学生都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