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芽磨玉米面回来，又回去跟她妈学着做窝窝头，一个人摸索着可算是把那笼子窝窝头上锅去蒸。 　　 方湛进来看她蹲在路口那烧火，脸上，头上都是玉米面，像个小花猫，他就笑，心窝都是甜的。 　　 “弄什么吃的呢？”他过去要掀锅盖，被苏九芽打手。 　　 “刚上锅蒸呢，你这会开盖漏气就发不起了！”她妈是这么叮嘱她的，这玩意可不比读书，这没有字可以看，全凭经验。 　　 “田伯这么晚没回来，你要么看看去？” 　　 “他不回，每逢去姑妈那都要住上个两三天的，姑父爱喝酒，他去有伴，正好拉着住几天。” 　　 方湛先把带回来的铝盒洗了，他怕苏九芽看他带剩饭回来不高兴，所以稍微肚子空些就在山上把饭给吃了。 　　 把铝盒放碗柜才看那布袋子里还有一斤左右的玉米面，猜她自个磨面去了，想她瘦瘦的身板拉着磨把，就觉得心疼的很。 　　 “家里不是还有白面呢，怎么蒸窝窝头了。” 　　 窝窝头糙嘴，没有白面做的馒头好吃，村里人的白面跟米饭可不常吃，都是三天窝窝头换着吃一天白面或者米饭的，哪有人成天就米饭白面地吃。 　　 “也不见挣钱，净吃白面，也不怕吃穿家底。” 　　 她知道方湛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就是怕她吃不惯，所以大米白面的都让她吃，回头她去学校，他们爷俩定就在家啃窝窝头。 　　 “你去洗洗吧，铁锅里给你烧的热水呢。” 　　 今儿太阳大，又是干的苦重活，方湛也觉得自己满身的黏糊糊的汗。 　　 洗好出来正碰着过来的石狗过来，他在院子的小木墩那坐下来：“六百回了，你见着没？” 　　 方湛也坐着：“他回就回，我犯不着特意去见他。” 　　 “你说这狗日的奇怪不，竟然是昨夜夜里回的，说是还带了个城里的媳妇，你说就他这么招摇的人，若真是带回个城里的女人，肯定恨不得全村都知道，竟然夜里偷偷摸摸地回。” 　　 方湛对六百的事没丝毫兴趣，掏出烟给石狗，自己点一根，问他：“你吃没？” 　　 “啧，跟你说六百的事呢，咋呢，怎么也是兄弟一场，邻里乡亲的，你还因为那郑文雅的事跟他过不去呢。” 　　 苏九芽正好拎着潲水桶出来喂猪，就听个姑娘家的名字，若是搁在以前，她肯定当做没听见，但现在跟他们也算熟络。 　　 “郑文雅是谁啊？” 　　 方湛冷眼瞪着石狗不让他说，石狗才不怕死，难得苏九芽主动跟他说话，他像是得到恩宠似的。 　　 “郑文雅啊，就三水同学，当初三水跟六百因为这女的可是争的死去活来。”人家就问他郑文雅是谁，他就啥都抖出来了。 　　 苏九芽在笑，看起来挺有兴趣的。 　　 难怪今天六百提起方湛也是那种语气：“后来呢，那人怎么样了？” 　　 “嫁人了。”嫁的就是方湛姥家的村，据说男方条件挺好的。 　　 听到这苏九芽就不知道接话说什么，拎着潲水桶过去喂猪去了。 　　 “你那嘴碎的跟老太婆似的，说完没，说完回吧。”方湛都恨自己 　　 为什么要给这种人烟抽。 　　 “哦，我来是想说六百明天晚上请酒，让你去，你去不去？” 　　 方湛不去，他跟山炮就不去。 　　 都是村里人，也没什么严重的过节，有什么不去的：“有酒喝为什么不去。” 　　 石狗拍着大腿指着他：“我就喜欢你这种觉悟，咱家九芽可不比那城里人差。” 　　 “谁个你咱呢，滚，嘴别那么碎，啥都往外说。” 　　 方湛起身要往伙房去，石狗还在那嘀咕：“怎么就往外说了，这都一家人么。” 　　 看到方湛抓扫把要丢他，他拔腿赶紧跑。 　　 苏九芽的窝窝头已经蒸好，她圈的个小，两斤面蒸出来十二个，晚饭吃剩的放碗柜，明早蒸个几分钟就可以继续吃的。 　　 晚饭窝窝头就咸菜吃。 　　 窝窝头蒸的模样不好看，好在热乎时候吃还不算太硬实，苏九芽咬一口就皱眉，她做的真的有些硬。 　　 “你要吃不惯就不吃，柜子里还有土挂面，我给你煮。” 　　 “挺好的，为什么吃不惯，你觉得呢？” 　　 “好，好吃。”方湛应和，他还没吃呢，就顾着看她了。 　　 “我明天还给你送饭吧？”她看方湛，方湛赶忙低头下去啃窝窝头：“哦，好。” 　　 不让她送，怕她以为是他嫌弃。 　　 “我总不好拿你家钱，吃你家的，又什么也不做。”苏九芽小声说话。 　　 “又不是让你做牛马，做些家务就是，省的回头你若瘦了，怕你哥找我拼命。” 　　 吃窝窝头的好就是晚饭不用刷碗，方湛拿着钥匙去杂货铺，临走前烧了盆火炭在屋里放着。 　　 苏九芽洗好出来就钻被窝去，舒服极了，这新被子她睡几个晚上，已经有自己味道。 　　 方湛没在屋里，她倒是自在，就穿着件白色的里衣，缩在被窝里看书。 　　 方湛回来时已经九点，听到他进院子的动静，脚步声往屋子这来，在门口停一下，又走开，听着是到上房去的声音。 　　 就是那几步路，让苏九芽对他的好感是直接往上飙升。 　　 生活在一起这几天，他对她从来没有言语或者动作上的逾越，两人相处的恰到好处。 　　 苏九芽听上房安静下来，她也合上书睡觉，早睡才能早起，但睁开眼时还是快六点了。 　　 方湛已经出去，伙房还留着余温，铁锅里是热过的窝窝头，还有两个水煮鸡蛋。 　　 早饭后喂猪喂鸡，苏九芽要去河里洗衣裳，还是那些个女人，不过他们的讨论点都在六百带回那女的身上，倒是没功夫在她这找茬。 　　 衣服洗好，苏九芽打算把那包玉米糁都磨成面，却满屋子都找不见。 　　 “奇怪了，昨晚明明在堂屋的角落的，哪去了？”她怀疑是方湛搬走了，可他没事把玉米糁搬走干嘛。 　　 难道方湛出门后，她睡的太死，被人给偷走了？ 　　 苏九芽悬着颗心，中午给方湛送饭的时候问了这事：“你今早见家里放在堂屋那包玉米糁吗？” 　　 “见过，借给石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