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双明下巴压着，抬起眼看方湛，额头一层又一层的抬头纹，他吸一口烟，就听方湛继续说。 　　 “工地里用的红城水泥是仿冒的…” 　　 啐！马双明往外吐一口痰，没在听方湛的话，烦躁地啧着嘴：“我不是让你别什么人都收嘛，赶紧把工钱结了，让他们滚蛋。” 　　 方湛瞳孔微微一收，他明白了，这包工头知道红城水泥是假的，他跟刘正平是一丘之貉，刘正平只不过是他使唤的小喽啰而已。 　　 那也没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方湛扭头往板房那去找石狗：“收拾一下，走了。” 　　 石狗也不想待了，大骂几句粗话，把自己的铺盖一卷，找刘正平要钱去。 　　 这下是真的掰了，刘正平也怕自己再啰嗦要被揍，他倒是识趣，工钱算仔细，赶紧的一拍两散。 　　 工钱只结算十天的，两人到手三十块不到。 　　 坐上拖拉机，方湛竟然有些不知该去何处，之前的计划是见到包工头后揭发刘正平，他就算不邀功吧，好歹也能踏踏实实继续留在工地。 　　 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石狗的心都还在想着翠姐的事，根本无心去考虑这工作的事。 　　 看方湛迟迟不启动拖拉机，才抬头看他：“咋呢？走啊，先回你宿舍那再打算吧，你要觉得九芽那不好解释，那先瞒着。” 　　 石狗递烟给他：“不如问你学车老板那可有什么能安排的工作？” 　　 方湛考虑过，人家那公司要的都是文化人，他顶多就是能给他当司机，就算是当司机那也得把驾驶证考下来才能给他开车。 　　 “人家能给我安排宿舍已经不错了，做人不能得寸进尺。” 　　 干杵在这，工地的人出来看见也难看，先回宿舍再说。 　　 也才刚刚九点过一些，方湛以为苏九芽还在学校，也没当回事，他让石狗把东西都搬他屋去，自己在客厅那挪张凳子坐下来：“你打算怎么跟九芽说？” 　　 苏九芽还想走出来打招呼呢，听到这，就停下步子来。 　　 “就说那工地热住不下呗，九芽不是那种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不过你到是跟我说你怎么瞬间的就跟那刘正平翻脸了。” 　　 提起这方湛就烦，点一根烟，把他知道水泥造假的事给说了：“没想到那包工头竟然跟刘正平是一伙的。” 　　 “包工头这告不到，找老板去。”石狗建议。 　　 方湛摇头否决：“没这么简单，你知道这幕后老板是谁吗？”刘正平自己都不知道。 　　 这些工地老板很聪明的，为了避免纠纷，所有事情都是交由包工头全权代理的，所以工地里最大头目自然就是包工头了。 　　 “等会…”方湛眯着眼又想到了什么：“我上次遇见那个洪大哥，他好像说他那块工地跟我们的工地是同一个老板，他会不会知道真正的老板是谁。” 　　 “找他去？”石狗站起来。 　　 方湛也站起立，苏九芽一直等到外面没动静才出来，她之前就一直担心她跟刘梅丽关系的恶化会影响到他们在工地的工作，果然还是走到这地步。 　　 心里免不了自责，她要是能跟刘梅丽服软些，估计他们也不会这么快丢工作。 　　 方湛跟石狗找到老洪的工地，工人都说他不在，运沙子去了。 　　 他们只能在外面的拖拉机上等，抽着烟的功夫，看到辆老旧的轿车往工地这开来，透过半开的车窗，方湛认出了马双明。 　　 他骂了句粗话。 　　 石狗没明白：“咋了？见着仇人了？” 　　 “就他，也是我们工地的包工头，马双明。” 　　 所以老洪所说的同一个老板，说的也是马双明，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反正都出门，俩人也不能这样回，拖拉机停着，就走着四处看看有没有招工的，工地人是满的，工厂的人更满，偶尔看到有些餐馆有招洗碗工，工资低，俩男人也拉不下脸去问。 　　 中午两人买了馒头回拖拉机那坐着吃。 　　 “要不找文雅去，她人脉广，在城里待的时间也长。” 　　 方湛摇头不能答应，既然已经跟人家说清楚就不要再有什么牵扯，宁愿回村子去被人笑话也不能去找她。 　　 石狗跟他肯定是同进退的。 　　 脑海闪过要找翠姐，可想到她本来就依附别人生活，再去跟她说这些只会给她增加负担。 　　 石狗叹着气：“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回村种地呗，死不了。” 　　 方湛觉得最糟糕的不是回村，而是回去之后很久很久都见不到苏九芽，那对他来说才是致命的。 　　 下午又找半天也是没有什么收获。 　　 方湛要赶在苏九芽放学前回去，拖拉机开回去，远远看着个人像是苏九芽，就穿着校服，手里拎着个铝盒。 　　 拖拉机开到前面挺好，等着她过来。 　　 “你们俩一起上哪去啦？” 　　 “刚从工地过来呢。”石狗抢着答话。 　　 他们要瞒着她，苏九芽也就当做不知道：“那正好啊，今晚一起吃面吧，我给买了鸡蛋还有青菜。”就装在那个铝饭盒里。 　　 她把铝盒举起来，笑得很甜，零散的发丝绕着好看的脸，那笑意能让人全身放松下来。 　　 为了不让他们怀疑，苏九芽买的四个鸡蛋。 　　 上楼的时候，石狗才艰难地开口：“是这样，九芽，我中午的时候搬过来了，三水走后我一个人在工地住的不习惯。” 　　 “你们俩秤不离砣的，你不搬出来我才觉得奇怪呢。” 　　 苏九芽语气轻松，掏出钥匙开门：“我跟楼下大妈借的铁锅，今晚好好吃一碗青菜鸡蛋面，庆祝我上个礼拜五摸底考试又考了一个高分。” 　　 她找了个挺好的借口，也没人怀疑。 　　 石狗自告奋勇去煎荷包蛋，方湛去洗青菜，苏九芽当然就是坐着等吃的。 　　 得亏他们都有各自打饭的碗，倒是省了一笔买碗筷的钱。 　　 看他们俩的神情，估计今天出去也没什么好结果，在找到工作之前，能省就尽量省吧。 　　 方湛煮好面条过来喊苏九芽，看她坐着剪纸，扫一圈她房间总觉得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面条好了，过去吃吧，冷了可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