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卉肿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抬头,就看到了江图南,那包跌落在地上的餐巾纸就是刚刚在桌上柳卉没接受的那包。 “你怎么在这……” 柳卉的嗓子都哑了,这才短短几分钟时间,柳卉哭的不能自已,夸张到像是哭了半个小时一样。 “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了你,发现你在往这边走,这里人烟稀少,你一个女孩子单独过来有点危险,我就过来了。” 江图南的假话在他准备跟着柳卉的时候就想好了,有逻辑有正当理由,反正不管当事人信不信,起码说得过去合情合理。 而柳卉吸了吸鼻子,嘴巴无意识地撅了点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把那包餐巾纸拿了起来。 可是明明江图南下课的时候早走了,为什么还能晚一步看到她出校门? 柳卉不想细品这代表了什么,没有心情。 她闷闷地说了句谢谢,拆开了餐巾纸,往自己鼻子上擤了好几下,也不在乎江图南是不是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这样的举动了。 天大地大,哭者最大,还管什么形象可言。 “章慕俞呢?”柳卉把鼻子擦干净,抬头问道。 江图南看着柳卉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眼睫毛上还湿漉漉的,联想起了之前有一次她的眼睛也是这样,肿肿的,红红的…… 柳卉看江图南盯着她发呆却又不回答问题,气呼呼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再问了。 无所谓了。 被提到的章慕俞躲得远远的看着江图南发愣,咬紧了下嘴唇,要不是怕有动静,他都要跺脚了。 老江这傻子在干嘛呢! “因为吴文石?”江图南感觉到柳卉不太舒服,一直抬头脖子酸眼睛也被太阳照的酸,小心翼翼地坐下在她的身边。 “不然呢……” 柳卉在江图南坐下的时候就又感觉到那种平常的紧张感了,也没有心思哭了,她现在想躲开一点,而不是像往常一样特别慌张又心喜地想要靠近一点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管这件事,不然会给自己惹麻烦,我知道……” “知道但是下次你还是会管。” 柳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是带着气的,别人说她可以理解,可以明白好意,可是江图南说出这种话就是让她不舒服。 可能是对于喜欢的少年就是有一种执拗感,觉得他哪里都很好,所以一旦有了裂痕缺憾,就会难以置信。 他怎么是这样? 可是和想象中不一样,该喜欢的还是一分不少,只是喜欢又多带了点酸涩和没出息。 “为什么不管。”柳卉轻轻问了一句。 “因为……”江图南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双手撑着地面,身子往后微仰,抬头看着天空,“没有能力。” 柳卉不明白。 “没有保护别人的能力,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江图南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说这句话,“没有能力却要揽事,最后的代价和麻烦,你不知道会有多大,又是不是承受的起,更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你硬要插足甚至让你身边的人都受到伤害。” 江图南转头看向柳卉,眼里都是劝诫还有似乎陷入了回忆的浑浊,“人要懂得权衡利弊,你不出手但也不倒打一耙,也许对那个人来说已经够了。” “够吗?” 柳卉也看向江图南。 够吗,对那些受到欺凌的人来说够吗。 没错,明哲保身很正常,不主动伤害别人就没错。 但是就像是一个死循环一样,只要‘别人’永远都先一步保全自己,遇到事情先退一步,被欺凌的人永远无法得救。 被欺凌的对象躺在地上被勒住喉咙不停往暗处拖的时候,看着面前那些犹豫害怕尴尬的人群,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也曾伸出手哭嚎着想要有人能拉他一把。 是不是也在祈求着,不管是谁,求求救他一次,就一次。 然后得不到回应,丧失斗志,就这么一次次的在众人视线里消失,等到以后,逐渐被遗忘,成为旁观者过往中的一声唏嘘。 够吗? 柳卉哑着嗓子,突然想到了江图南之前的那个狼狈的样子,有关联吗? 让身边的人也受到伤害? “……”柳卉想要说的很多都被她的联想硬生生压了下去,“可能还是觉得,如果有一个人站出来,也许能让更多的人一起站出来,然后就能把这个大家都视作惹麻烦的事情给消除掉,支持的人多了,霸凌的就成了不敢惹麻烦的少数派。” “或许呢?” 江图南听到胸腔传来的剧烈的震动声,柳卉逆着光坐在她身边,脸和眼都是红的,眼角还带着水迹未干的痕迹,但是整个人却在光线的衬托下让人觉得如此有暖度,如此…… 坚定。 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样子。 江图南想到了之前操场上的陶晓艳,她也是这样,坚定又什么都不畏惧地往前冲,还对那些不怀好意者表达出了极其的瞧不起。 可是平时又是格外胆小软糯的一个人。 “回家吧。”柳卉把餐巾纸还给了江图南,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她想问他是不是也被欺负过,是不是看到过身边的人为了帮自己而受到伤害,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又变成了那个小心翼翼的普通的柳卉。 “我送你吧。” “不用了,”柳卉摇摇头,“我家离得近你知道的,我自己可以。” “真不送?”章慕俞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全,在柳卉出去之后,就回到了江图南边上,“或者我们还是偷偷跟着?” “之前我觉得,她和我妹妹有点像,胆小,小心翼翼,像是只害怕周遭一切事物的小兔子,所以我下意识会想着,能帮就帮一把,这件事无足轻重,但现在发现她不是小兔子,是刺猬,虽然胆小,但是有一身刺,一旦触碰到了底线,她会毫不犹豫进行攻击,就算自己明明是个怕得要命的人。” 章慕俞没有接话,默默地听着。 “老江,”江图南自己呢喃了一会儿,就笑开了,摇摇头准备回家,可章慕俞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跟着,而是叫了他一句,“要是真的受到了伤害,就会后悔,后悔了,我干嘛继续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