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大概是才被父母接过来,在德国的巴伐利亚,这里坐落着许多古堡,其中甚至有皇室的行宫。 喻寒在十二岁之前都住在这里,确切来说,是在这相对来说比较平静的地方进行疗养。 他从出生以来就很少见到自己的父母,在他们那样的家族里,这种情况是常态,况且他算得上是很特殊的孩子。 他母亲是意大利黑手党某个帮派的千金,而他外祖母是华人,喻家往往为了壮大力量常与各界联姻,他身上的血统连带着也十分复杂。 其实喻寒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很病态,他看这个世界的观点,似乎与其他孩子不同。 第一次展现出施虐倾向大概是在四岁,他袭击了唱诗班的女老师贝拉小姐,他拿了强效安眠药投放在水杯里,午休的时候贝拉小姐昏昏欲睡,而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美工刀,面上依旧笑容满满。 ……不过人没被弄死,毕竟他年纪小,力气也不大。 他只是觉得,对方的哀嚎和眼睛里的恐惧,会给他带来莫名的愉悦感,即便手抖也难以抑制。 他被视作问题儿童,被羁留大概只有半小时,就被冷沉着脸的母亲接了出来。 “疯子。”她低声咒骂。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家族聚集性的遗传精神疾病,他的祖父就表现出相似的认知与行为障碍,一直都是靠着药物在抑制。 很不幸,他的情况要比祖父更加糟糕。 他伤害贝拉小姐的理由,是因为她看上去非常美好,让他喜欢到想彻底据为己有。 可他并不憎恨这个世界,即便是穿上拘束衣,丢在古堡的顶楼,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窗户总是随时开着,他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 “他要是想跳的话,就让他跳好了。”他母亲这么说着,似乎自那日起,她就没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而是当做一个怪物。 是生是死,跟她无关。 当然,他父亲偶尔会管一下,喻文昌是个相当虚伪的人,父子两坐了一个钟头,而喻文昌一直在强调自己有多么爱他,对他的病情感到难过,希望他赶紧好起来云云。 而转头,就时不时勾搭上什么明星名模,频频出现在香.艳八卦的小报上。 所以喻文昌死讯传来的时候,喻寒一点儿也不伤心难过。 他是在一次袭击当中,舍身替家主挡了一颗子弹,所以喻家上下,莫不动容。 这般平平静静过了几个月,由于他表现还算稳定,所以仆人们会偶尔解开他的拘束衣。不过他依然还是一个住在顶楼的囚犯,观察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那扇窗户。 他们暂时还没发现,古堡墙壁外层有些砖头松动,有些地方则斑驳,很适合攀爬。 这要耗费许多气力,而且非常危险,好在楼下就有一层阳台接着,他跳到阳台上之后,就能在这空旷的古堡里来去自如。 他只要算好时间,及时回去就行。 这样的事情他做了很多次。其中一次落地,正好看到来阳台吹风的瓷娃娃一般的女孩。 大概是因为他的面孔像中国人,在这异国他乡,更能给女孩一种亲切感。 “哥哥!你怎么从这上面跳下来啊?很危险的!” 就如幼猫一般,奶声奶气地叫唤。 喻寒微微失神,垂眸对上女孩那双清澈的眼,她正对着天空,瞳色本就不深,现在映澈着蓝色的底蕴。 眼下凝着一颗小小的痣,漂亮得过了头。 …… 季眠即便长大以后,五官也没怎么变。 喻寒在调查了她的身世之后,越发笃定了她就是当初那个女孩。 那种事情……似乎对她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创伤。 不过她也接受了治疗,依靠催眠让记忆产生了混乱,同时喻家给了季眠父母一大笔抚恤金。 只是很不幸,他们带着女儿回国没多久,就遭遇车祸罹难,随后季眠才被人收养。 ……命运真是一个怪圈。 而面前这清隽斯文的少年,似乎也跟季眠之间有些瓜葛。 喻寒觉得自己完完全全扭曲了,靠药物已经难以压制本性,开始忍不住想与她“重温旧梦”。 可偏偏段之洲费了好大劲,专程约他来,是为了另一个人的事情。 “这上面的人,想必喻先生肯定认识。” 他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抱着篮球的少年,体格高大,五官深邃端正,面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凝向镜头。 喻寒面上的笑意慢慢褪去。 家主有一个私生子,这个族内的人尤其直系亲属早就知道,这也不算是一个秘密。 喻文州近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得了癌的,即便是再富有也只是勉力维系着生命。 找回那个私生子,竟然成了他临终前的一个心愿。为此族内人心惶惶,怕喻文州意气用事,将家产继承权转让给那个孩子。 自然,喻寒的利益也牵扯其中。 因为他父亲的死,喻文州对他始终存着一份愧疚,所以在他状态稳定下来之后,得以顺利离开那个古堡,像个正常名门公子一样,享有最好的生活和教育。 这一点,那个放养在外的正牌继承人,是永远及不上的。 “喻沉”在外面那些年,喻家其实动用了不少人去查他们母子的下落。 自然这难不倒他们,喻文州的正牌夫人动作最快,巧合的是喻文州早年间的那个相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为此喻文州同夫人还闹了离婚,虽然最终因种种原因没有离成,但两个人感情不睦,貌合神离也不是一日两日。 那女人死后,“喻沉”才真正犹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踪迹。 好不容易,喻寒误打误撞逮出了个老将喻振军,想顺着这点线索查下去,没准能找到喻沉的下落,可是喻振军这人行事谨慎,神出鬼没的,与喻沉估计也只线上联系,喻寒一直没找到什么破绽。 段之洲提供给他的照片,让他很感兴趣。 “他叫霍霆,我们两家算得上是邻居。”段之洲尽量说得简洁,说实话他也不想跟喻家的人又过多纠缠,只是为了对付霍霆,不得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