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伊始，万物可爱。　　 街道上的樱花整片整片地盛开，这边白那边粉，整个城市笼罩上了一层浪漫诗意，梦幻之极。　　 花店　　 苏母打理着一束客人指定的花束，灵巧的手指穿过，几经调整，套上浅色包装，系上白色丝带，捧在怀里的花束如同艺术品般诞生。　　 “小寻，有位客人订了花，急着用，现在暂时过不来，你帮我跑一趟腿吧。”苏母看向旁边拿着小壶浇水的苏寻。　　 苏寻将弯下的腰慢慢直起，放下小水壶，摆头看了看四周。　　 不大的花店内，两三个年轻人正在细细地看花，有男有女，脸上都是期待。　　 她不懂怎么包装花束，显然妈妈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好。”　　 她接过地址，粗粗看了眼，并不远，她步行十多分钟就能到。　　 一路上都是是散落的樱花，这座城市在街道两旁载满了各色樱花，倒是很有想法。　　 将花成功送到客人手中，她慢慢地踱着步，欣赏这短暂的美好。樱花的花期很短，一棵树的花期只有半个月左右，而一朵花的花期就更加短暂了，只有一周左右。　　 美好的东西大多短暂。　　 正值春日，天气多变。刚刚还一片晴朗，这会儿却起了风，一小片阴影笼罩，没几分钟就落起了雨。　　 街道上响起错乱的脚步声，行人们自是也没有预想到这一场雨，纷纷四处寻找避雨处。　　 不远处是一个商场，苏寻将手举到头顶，匆匆跑进去。　　 身上混杂着水汽，不怎么冷。　　 她将额头上的水珠抹去，抬眼间，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苏寻朝着那道视线看过去时，只看到了一个灰色背影，莫名熟悉，在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时赶紧将头转到一边。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苏寻在心里暗暗摇头。　　 约莫着一分钟后，那双眼睛再次扫向自己。　　 这次苏寻没再看过去，自顾地看着身边人头攒动，她能感受到那人正在上下打量着她，她立马转过身，往那个穿着黑色旧衬衫的男人走去。　　 那男人看到苏寻大步走过来，转头就走，步子越来越快。　　 此时雨已经转小，男人一头扎进雨幕，苏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并不着急追上，只隔着一段距离。　　 男人七拐八拐转进了一个小巷子，这是城中少有的一片老旧民居房，楼房高度大多是两三层，墙上黑灰斑驳，这季节爬满了绿植。　　 巷子内老旧的电线穿插缠绕在一起，无一不显露出这里落后的环境。　　 苏寻看了看四周，突然加快了脚步，将那道人影追到了巷子的尽头，后面是一堵高墙，男人无处可躲。　　 此时正喘着粗气，面对着墙，肩膀有些颤抖。　　 苏寻走到男人后方两三步的地方，站定，气息有些不稳。　　 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颤抖着叫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　　 “爸爸......”　　 灰衣男人背影猛地一颤，肩膀变得无比僵硬，站在原地没有动，更没有将身体转过来。　　 “是你吗。”苏寻再次开口，不觉间有些眼眶发红。　　 男人终于艰难地动了动脚，将身体转过来，看向前面年轻的女孩。　　 “小寻......”　　 苏令成将苏寻带到了自己的住所。　　 那是一个三层高的旧楼，住了好几户人家，都是外地务工来的，挤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喝水。”苏令成洗了个杯子，去饮水机里接了杯水，放到苏寻面前的桌子上。　　 苏寻拿起来喝了一口，打量着面前这个人，不复记忆中的高大年轻，短短的头发里夹杂着白色，皮肤晒黑了很多，还多了很多道细细的皱纹，深深地在脸上起伏，眼睛也有了些浊意。　　 显然，生活不止让她母亲一个人变老了。　　 心里涌上一股子涩意。　　 “你们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苏令成在旁边的矮凳上坐下，双手虚虚握拳，不安地垂在膝盖上，询问着苏寻的事情，眼睛却看向了有些坑坑洼洼的木桌子。　　 他那年欠下了不少钱，丢下了这么个烂摊子给家里人，却一个人躲了起来，不敢面对债务，更不敢面对家里人。　　 苏寻和苏木还小，母亲也没什么固定工作，突然被告知欠下这么多钱，这几年过得应该是不好的。　　 “挺好的。”苏寻淡淡地回答，语气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其实若不是刚才在商场突然发现这个人奇怪的目光，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消失了快五年的父亲原来一直和她们生活在一座城市。　　 这几年她偶尔怨恨父亲，不过生活、学习的压力渐渐地让他忘记了那些不满和怨恨，有时候她都要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父亲存在在这个世上。　　 “你妈妈呢，她怎么样了。”记忆中的父亲的声音有些苍老，此时因为情绪波动，带着些颤抖，仿佛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山。　　 “这个，你应该去问妈妈，听听她怎么说。”苏寻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说真的，当她听到他说起妈妈的时候，她心里是不甘心的，这些年妈妈很辛苦，但是一直没有放弃等爸爸回来，每年都要回怀城看看，就怕错过。　　 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样，是父亲对不母亲。　　 “对不起。”　　 初显老态的男人双手捂脸，呼吸声变重加急。　　 他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家人，今天工地放半天假，他回来的路上遇上下雨，就到了离这里最近的商场躲雨，接着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双手抱着头跑进来。　　 那女孩很漂亮，很像他很久没见的女儿，他在后面打量着她，想确定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样，心里的希望其实很渺茫，毕竟这里是s市。　　 可是越是看就越能看出来女孩小时候的影子。　　 不过他却不敢面对她，于是他没有多想地逃离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妈妈，还有苏木。”　　 苏令成缓缓抬头，眼间散布着血丝，眼眶也是红的。　　 “我们一直在s市，在这里落了脚。”苏寻慢慢解释，“所以，你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