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这可是第一个没有她在的生日,也不知晏飞白到底是习惯不习惯。 应该是习惯的吧,毕竟,就算是不习惯,他也回不来。 想到这里,她撇撇嘴,叹了口气。 周文彦放下了筷子,双肘撑在桌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要送他什么?” 黎元淮想都不想,如实说:“素描肖像,我们每年都是一样的。” 哦—— 他深呼吸了一次,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目光落在深红色的酒液上面,“这样啊,你还会画画。” 这话并不是一句疑问句,所以黎元淮也没当成是个问题,便没有回答。 她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同,反而真的当他是朋友一般倾诉着:“我就是不知道,我要不要去找他,他是肯定没办法请假的啊,但是最近奶奶看我看得也很紧……” 真是两难。 自从上了大学,奶奶对她的演艺事业忽然高度关注起来,从要接什么样的演出,到要和什么样的人打好交道,一一为她安排好。 她整个人就是走在由黎奶奶铺平的康庄大道上的一个玩偶罢了。 在过去,她可从没觉得自由是这样可贵过。 “去找他?为什么?”他明知故问着。 黎元淮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给他个惊喜啊。” “啊,这样。”周文彦淡淡的,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 再说下去,也是给他自己添堵罢了。 “对了,我想,跟你说件事。”黎元淮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她因为想着请假的事情,便很自然的想起了苏谡,于是赶紧吞下了口中的鱼肉,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她差点忘记了,她这回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呀。 周文彦点头,兴致缺缺:“嗯,你说。” “那个,你介不介意,多认识个朋友啊?”她犹豫着问。 他一听这话,再看她眉宇之间那点儿跃跃欲试,便明白过味儿来了,又起皱眉。 “什么朋友?” 黎元淮抿抿唇,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保媒这样的事儿,她还是第一次干,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自己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一次,竟然想着帮别人撮合姻缘,也真是急对了地方了。 可是,苏谡是个漂亮姑娘,也是个好姑娘。周文彦是个帅哥,也是个好男人。 这两个人如果在一起,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如果不成,还真是蛮可惜的。 她这样想着,也就能说服自己了。 “就是那个,我室友,有一个室友,其中一个啊。她呢,长得可好看了,戏也好,就连我师父,都说,如果先遇上她,可能就不会收我做徒弟了,嗯……对,就是这么个人,我觉得你们……”她抱着十分良善的初心,艰难的对他诉说着自己的想法,然而,气氛却越来越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黎元淮忽然感觉有些紧张。 大概是周文彦的目光让人觉得太有深意了,她看着他,总觉得说不出话来。 而周文彦,也没有给她继续尴尬下去的机会。 唐初让黎元淮来送礼物,可不是为了让她给他介绍对象的。 安的是什么心,周文彦心里明镜似的。 这么想着,他忽然仰起头来,干了杯中的红酒,然后在黎元淮错愕的目光中,抿了抿唇,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倒了大半瓶出来,把硕大的水晶高脚杯都填满了。 他皱眉,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多余的酒液顺着嘴角留下,沿着脖颈滑进了他的衣领里,他也没在乎。 黎元淮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他连着干了两杯酒,吓坏了。 “你这是……”她立刻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慌张的看着他,不明就里。 啪—— 周文彦喝完,将酒杯放在桌子上,那声音把黎元淮吓了一跳。 他……不会是要耍酒疯吧? 她有些慌张的想。 周文彦的嘴唇都被酒液给染紫了,他抹了把下巴上的酒,然后,挑眉看着黎元淮。 黎元淮看着他的目光,觉得心中一紧。 这目光,她熟悉,过去的十几年里,经常在同一个人眼睛里看见。 她想到这里,有些明白过味儿了。 不由得放下了筷子,呆呆地看着他,虽然猜不透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心中却有个大概了。 友谊长存,万古长青。 友谊长存,万古长青。 友谊长存…… 她在心中默念着,脑海中浮现出晏飞白陪她去做妇科体检时的样子。 那天,所有人都以为,晏飞白是她男朋友,甚至是她的丈夫。 晏飞白没有承认,可是,也没有否认。 她清楚的知道,每当自己听到别人问她晏飞白是不是她丈夫时,她心里的感觉。 就像是一层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捅破的窗户纸,忽然被人拿着竹棍儿轻轻敲了敲,那清脆的响声,每回都让她以为,这层窗户纸,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神奇的是,无论多少个人说起黎元淮是晏飞白小媳妇儿这种话,晏飞白自己都从未认证过。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在狂风暴雨当中,被人用竹棍儿敲着窗。 这样的天气,当然不能捅漏了这窗户啊。 可是,却没有人能听见她的祷告。 周文彦的脸染上了微醺的红,看起来,好像个……一百年没喝过血的吸血鬼…… 他就这样坐着,在这样安静而密闭的房子里,用这样的表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对黎元淮说:“你觉得咱俩谈恋爱,合适吗?” 合适吗? 黎元淮整个人都傻了。 “你……”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有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赶紧别开目光。 整张脸都红透了。 周文彦的脸色比她,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他的脸红,多半是来自于那瓶红酒的关系。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他轻声说,看着她的眼神,满满的温柔了下来:“你喜欢我吗?” “我……”黎元淮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在说实话和不回答之间犹豫着。 怎么会搞成这样…… 刚刚他们讨论的明明就是另外一件事啊…… 怎么忽然就变成这么尴尬的局面了? 别人是怎么做的?直接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