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仔细听了听,林安心房里没了动静,谢安晨急忙冲了个凉出来,还好,依旧没动静,应该睡得还算安稳。男人坐到床上,倚着靠背,拿出纸笔,整理了一遍思路开始把今天得到的线索勾画成图。又拿出电脑仔细搜索二十多年前的浦都旧信息,费了不少功夫,才在一个浦都中学退休老教师温实初的博客里,找到小学和孤儿院的相关线索。 或许是谢安晨的辛劳感动了老天,翻看着温老师的博客,居然在零八年的一篇博客里找到关于林安心母亲的故事,还配了一张有点褪色的彩色照片。 那是一个丹桂飘香的秋天,小镇的每个角落都被浸渍在浓烈馥郁的芳香里,让人不由沉醉。但对浦都中学而言,这一天并不平凡,一九九一年的十月四号,周五,国庆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一位女士,T城最年轻的化学特级女教师——吴静梅女士奉命来我们这个T城化学最薄弱的县级中学帮扶学科建设。 看着站立在自己跟前的这位秀气的女士,后面还跟着一双四五岁的双胞胎。那男童有着不符年龄的沉着和冷静,待人有礼。女童是个糯糯的小女生,眼神纯净天真,见到人便会乖乖微笑着打招呼。 学校班子成员都笑了。却又忍不住客气:“吴老师,不是下周一才报道吗?怎么今天就来了?”“我先生来这边采风,我刚好先来报道,好看看这边化学组的情况,周末先了解情况,做个规划,下周才好早点融入化学组的工作。”…… 谢安晨听说个林国荥,是T城赫赫有名的摄影师。文章里配的那张照片就是林国荥采风回来后替吴静梅娘儿三个拍的。照片里的女士穿着九十年代流行的淡蓝色针织薄毛衣,下面配着咖啡色灯芯绒阔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圆头皮鞋。林安景穿着蓝白条纹的运动套装,在母亲身边站得笔直,眼睛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深沉。林安心穿着粉色小外套,里面搭了件白色文化衫,下面穿了条黄褐色格子裙。红色的小皮鞋,搂着妈妈的脖子正笑得灿烂。脸比现在圆润,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淘气。 谢安晨不禁抚额,诚如古人所言,从小一看,到老一半。原来安景从小就老成,而小安估计一直就是个小捣蛋鬼。谢安晨下意识伸出手想摸摸照片里林安心肉嘟嘟的笑脸,这丫头怎么这么可人疼!谢先生早就忘了,当初自己刚刚知道林安心准备偷指骨时的暴虐。 “笃笃。”听到敲门声,谢安晨抬头,许是看电脑时间太长,门口的剪影有点模糊,瘦削的女生,手里抱着团东西。“小安,怎么啦?”谢安晨掀开毛毯准备下床。 就看见门口的女生一溜烟跑到自己跟前,犹豫了片刻,飞快的问道:“安晨哥,我可以在你这儿睡吗?我害怕。”谢安晨看着林安心人畜无害的眼神,再看看被咬得苍白的嘴唇,和这姑娘手里抱着的枕头、毛毯,心底有一群羊驼奔过,彻底凌乱了。 “刚刚我睡着了,却总在做梦,梦见琴儿满脸是血。看到一双脏兮兮的手,那手被咬破了一大块,拿了块大板砖,砸琴儿,我想大叫,怎么也叫不出来。”林安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忍着不让眼泪滑出。看谢安晨不吱声,终于抽抽搭搭哭道:“你不是说我们交往的吗?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况且就算要用强,我也没你强壮,你就不能收留我吗?” 谢安晨默默拿过毛毯放好,把枕头扔到床尾凳上。“上来吧,枕头这儿有。”看这姑娘抽抽搭搭上了床,谢安晨从另一边回到自己的被窝,往床边上移了一点。“安晨哥,你不用防着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太害怕了。我若有歹心,就让我脸上长满痘痘。”林安心看谢安晨挪了挪窝子,赶紧发誓。 谢安晨没吱声,家里冷气开得足,虽然两人都穿着长袖,但女性的曲线还是明晰可见。看看身边的姑娘,穿着粉色的家居服,红着眼圈,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兔女郎。忽然男人的心底有了一丝旖旎,喉结微微上下滚动。傻姑娘,我不是怕你拿我怎么样,而是我不知道该拿你、拿自己怎么办。就算是君子,身边是自己喜欢的女生,哪儿能毫无涟漪,风轻云淡?这事真他么太考验一个人的情操了。谢安晨忍不住在心底骂娘。 “咦,这是我和妈妈、哥哥的合影。”林安心不禁探身去看谢安晨的电脑。“安晨哥,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萌呀?安景像个小学究。我妈年轻的时候漂亮吧。好多人都说我像我妈。”林安心看谢安晨含笑偏头、默不作声的看着自己,眼里意味不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是不是有点自恋呀!”这丫头,绝对是个小强,刚刚才害怕得筛糠,这会儿就能嬉皮笑脸满血复活。果真是个开心果儿。 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张了张口,想想算了,还是不打击这孩子了。“没有,你想多了。睡吧,我再看会儿电脑,查点浦都的资料。放心,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 女生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只露了张白净的脸庞。往谢安晨的枕头边稍稍靠过去,把自己藏在谢安晨的阴影里,微笑着眨了眨眼睛。“安晨哥,晚安。”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这姑娘的表情越来越像家里的那只小二哈,要不哪天买只回来,算是给夏洛克找个伴。为了防止太笨,就叫福尔摩斯好了。也不一定要纯种的,只要眼神够萌,湿漉漉的像这姑娘就行。 谢安晨看了会温实初的博客,又查了查曾氏家祠的相关资料。但关于孤儿院的信息很少。安景说孤儿院是小安六岁的时候才搬过去的,周末先过去看看,也不知道温老师家住哪儿?明天让林安景先过去看看。 谢安晨垂眸看着林安心的侧颜,这姑娘睡得并不安稳,眼帘紧闭,眼球不停的左右摇摆,伸手拉住她的一侧手腕,摸了摸脉搏93次每分,异相睡眠的典型特征。谢安晨犹豫了片刻,连着毛毯,将林安心拥进自己怀里。轻声嘀咕着:“小安,别怕,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