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男友》19
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蔺堰,宁韶都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她还在为蔺堰感到绝望与害怕,蔺堰还没有死……无论她逃到哪里,都会找到自己的男人,他怎么会死呢? 宁韶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在看到蔺堰瞬间,她的心中竟然不全是排斥和害怕,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他还活着。 她鬼使神差地,往他方向走了两步,踉踉跄跄,想要告诉他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他死了,蔺奶奶也进医院了,后来他遗体还失踪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韶心存侥幸。 至少蔺堰没死,她也不会胡思乱想,蔺堰是因为她而丧命的。 她的臆想如同昙花一现,刚一靠近,阴影里的男人陡然消失不见,角落里空空荡荡,窗外闪电划过,将客厅照亮了一瞬,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宁韶跌坐在地上,膝盖传来的疼痛明确告诉着她,方才看到的人都是她的错觉。 “轰——” 一声雷鸣从窗外响起。 宁韶不喜欢打雷天,不仅仅是吓人,还有就是,她会感到强烈的孤独。 小时候父亲在母亲生下她,并在医院确诊再也怀不了孕后,很少回家,大多时间都在外面。他想要儿子,似乎生了儿子,他才能在亲戚面前抬起头一样,每每见到她,都是一脸不耐烦,和眼底藏不住的厌恶。 宁韶以为自己只要成绩好,比班上那些男生成绩好,父亲就会喜欢她。 可并不是这样的,她表现得再出色,在父亲看来,都不如男孩。 有时候会当着她的面,看她的眼神有无奈,不甘……一边叹气一边道。 “如果是个儿子就好了。” 宁韶在知道这一点后,再也没有期望过父亲的爱。 而母亲,她将所有错怪罪在宁韶身上,只要父亲不回家,宁韶就免不了被母亲打一顿。 母亲每次看到她,脾气都会变得很差,索性把她锁到屋子里,除了上学,都不让她出来。 宁韶一个人,在昏暗狭窄的屋子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像这样的雨夜,雷声很响,像是在耳边炸开,她缩到床底下,不断念乘法口诀转移注意力。 后来遇到蔺堰,他总能找到她。 不可否定,宁韶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依赖。 但他的控制欲,和她的母亲很像,这也让她感到恐惧与排斥。 尤其是看到他对顾逢生施与暴行,让她想到自己的父亲。 父亲被母亲发现出轨之后,两人时常吵架,父亲就会开始打母亲,有时候用手,有时候用皮带,甚至恼羞成怒,拿起椅子就往母亲身上砸。 血从母亲口鼻流了出来,淌了一地,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母亲像一具尸体似的,躺在地上,眼珠充血,泪水和血液混在一起…… 宁韶报警,母亲会因为父亲的求和,而重新原谅他。 父亲家世很好,母亲长相好,但家世并不如父亲,这也导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对等的。 到现在,宁韶才知道母亲是被pua了,受到洗脑,她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任由父亲摆布。 直到一天,父亲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领回了家,母亲才幡然醒悟,决意离婚。 而宁韶便成了他们都不愿意要的累赘。 …… 宁韶惧怕蔺堰会像父亲一样,以及每次在他身上感受到窒息时,她的记忆都会回到以前,母亲和父亲还在一起的时候…… 她心理是不健康的,儿时经历给她带来的影响太深,她看到蔺堰,更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咚咚——” 阳台传来一道细微声响,宁韶思绪抽离,循声看了过去,当看到林越湿漉漉站在隔绝阳台的玻璃门外时,瞳孔不由地缩紧。 外面雷声阵阵,大雨瓢泼,吹得铺着阳台地板上的地毯猎猎作响,闪电掠过,短暂照亮了林越糟糕,似落水狗一般的高大身姿。 阳台是那种与隔壁紧挨着的类型,相隔距离不远,但人要从阳台爬到隔壁阳台并不容易,遑论此刻雷雨交加的天气。这里是三楼,人摔下去肯定会死的。 她太阳穴突突跳,恐慌占满了胸腔。 害怕林越死在她家阳台。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男友蔺堰疑似因她而死,而一同参加同学聚会的顾逢生,在送她回家的路途遭遇车祸去世,她却好端端活着。 林越,是这两天和她接触最深的人,宁韶很怕他也因为自己而死,她已经没办法经受太多打击了。 三步并两步来到阳台玻璃前,打开玻璃门,风裹着冰冷的雨丝落在她的脸颊,风灌入客厅里,温度直接降了好几个度。 宁韶顾不得冷,伸着细白的手,去扯林越进来。 林越巍然不动,只是把手里湿透了的衣服递给她。 “我看下雨了你衣服没收,我怕衣服被风吹跑,帮你收了,你拿回屋吧。” 他连看都不敢看她,似乎是知道她不愿意见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就打算翻越栏杆回自己家阳台。 只是湿冷的衣袖被一只手紧紧攥着,怎么也不肯松开。就在他手足无措之时,听到面前的人语气惊讶地问他。 “你过来,只是为了帮我收衣服?” 林越点了点头,一动不动,任由风吹雨打。 宁韶感到不可置信。 她从高中就开始打工,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会戴着一副面具,明明不喜欢却要装作喜欢,明明心怀鬼胎,表面又装得善解人意……连她自己都是这种人。 眼前男人虽只见了几面,但他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诚实感,足够令人讶然。 宁韶透过他,似乎再次见到了蔺堰。 在未发现他真面目之前,他也是这样的,那时宁韶真信了。 可当见识了蔺堰另一面,宁韶才会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会有人另一面会藏得这么深? 恐怕测谎仪都测不出来他的异常。 所以在看到林越这副实在看不出破绽的表面刹那,宁韶心中涌出一股警惕。 原先就决定好了的,远离林越。 但今夜风雨太大了,他被雨淋湿紧贴着身体的风衣都被吹得晃动,站在屋里的宁韶都感受到了屋外的强风,客厅里的摆件都被吹得歪歪扭扭。 若是任由他这么回自己家,在跨越阳台过程中摔下了楼该怎么办? 宁韶犹豫时间没有太久,眼看窗外风雨愈演愈烈的架势,开口命令他进屋。 “进来。” 嘴唇还没消肿,没涂红脂,就已经红得不像样了,几滴冰凉雨丝划过,她下意识抿了抿,有些疼,睫毛颤了颤。 这些都被林越看在眼里。 他趁她注意力落在其他地方,子夜似的瞳眸幽幽地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