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洗漱完准备睡了，季落又跟杨思思一起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杨思思去给杨诚那边解释了一句，季落则是给秦浩东打电话。 　　 “她妈妈在医院，这半夜三更的，你不管她，她人吓傻了想不开怎么办？再怎么也先看住她一晚上。” 　　 这一年，季落在江城这边的人脉还没有以前那么广，只认识几个夜场这边的人。最大的一张底牌已经在熊大志那边用过，如今能找上的人只有关鸣。 　　 这事儿也确实是麻烦关鸣比较合适。 　　 他们这附近就有一家人民医院，一般叫救护车都是直接送过去。 　　 晚上只有急诊，这家医院还不那么大。季落对这家医院有印象，有时候放假过来都有很多医生不上班，根本算不上一个特别正规的医院。 　　 他们赶到时，病人病情刚稳定一点，现在要连夜转到市三甲医院。 　　 关鸣托了关系，找了人，也安排好了医生。想想不放心让季落跟杨思思处理这事儿，才回家人没坐稳，就又拿了钥匙开车出门。 　　 楼上关盛听见车子引擎声又想起来，还愣了下，但也习惯了他哥这种日常——乱七八糟的应酬少了，但留下的都是很难推掉的，一个电话叫走是常事。 　　 白大庆人到医院一直守在手术室外面，从这个医院到那个医院，还没有来得及气女儿。然后就在市医院这边见到了季落和杨思思。 　　 恩怨不提，只说是同学。季落安慰人的水平不高，这方面是杨思思来。经过便利店的时候杨思思还特地去买了个杯子借了热水洗洗烫烫，接了一杯开水，现在摸着还是有点烫，小口小口喝也能让人心情稍稍平缓些。 　　 医院里空调温度开得低，手术室外面尤其明显，夜里人少，有种阴冷气息。 　　 白大庆因为这事，背心窝都是凉飕飕的，手还微微发着抖。 　　 他张张嘴，没能跟季落和杨思思说什么话。 　　 这之前他没有见过这两个孩子，今天能过来，只能是有人打电话叫她们过来。不是白淼淼自己，就是楼上秦浩东帮忙。 　　 季落也不是来跟人唠嗑的，夜里突然出事，推算着年纪又是高龄产妇，弄不好一尸两命，她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想想还好笑，沈珩到宿舍后还给她提了一嘴，说路上遇见了白淼淼，那打扮他差点没认出来。 　　 他没提遇见了白淼淼跟秦浩东吵架，只说了这么一句还是因为白淼淼跟季落总有冲突，是想提醒季落出门在外要小心一点。鬼知道白淼淼现在又认识了什么混混。 　　 结果转头白淼淼自己把家里先闹了这么一出。 　　 没一会儿，关鸣也过来了。 　　 季落让杨思思在这边陪着，自己起身迎了过去。 　　 找人办事儿，总要说清楚来由。关鸣瞧不上小姑娘们之间争风吃醋扯头花，但名字关系总能记得住。 　　 季落愿意帮忙，是她不计前嫌。毕竟在此基础上，白淼淼还试图“买凶伤人”呢。 　　 他往手术室那边看了一眼，走道靠墙边的那排银色凳子上，白大庆佝偻着腰背，两手搭在膝盖上，依稀还能看见一点血。 　　 杨思思捧着个杯子在旁边，又问了他一次要不要喝水。白大庆手放着就在发颤，真用起来抖个没完，喝了两口杯子就给杨思思拿着，这会儿他看了眼杨思思，没拒绝，接过来又喝了两口，有水溢出来打湿了领口。 　　 杨思思想接杯子，白大庆再没给，自己两手紧紧攥着，喃喃说出了今晚跟她们讲的第一句话：“谢谢。” 　　 不论是谁叫来的，总归帮了忙。 　　 孩子是绝对保不住的，白大庆现在就希望大人没事。 　　 关鸣收回视线，“真不是个东西。” 　　 这话骂的白淼淼。 　　 这行为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季落叹气，“感觉挺危险的。” 　　 上一家医院做不到保住大人，这家医院也进去一个多小时了，情况不是很好。 　　 她犹豫起来，不知道要不要叫秦浩东把白淼淼送过来。 　　 关鸣看出来她的想法，冲她抬抬下巴，“家务事儿，你别瞎掺和，别到时候好心办事还惹一身骚。” 　　 完事儿后他过去跟白大庆搭话，他常年跟各种人打交道，白大庆这种人已经是相对老实特别好相处的了，即使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他先安慰了两句，然后直接切入正题，不跟人墨迹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寒暄，“需要你女儿接过来吗？” 　　 这意思非常明显，让白大庆做好准备。要是里面的人不行了，女儿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能治好也能让她看看因为她把自己妈妈害成了什么样。 　　 白大庆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麻烦你们了。” 　　 他搓了搓脸，手上干掉的血迹留下一点点细碎的红褐色粉末。 　　 手术室里出来一个护士，拿着张单子一眼锁定了人群中最憔悴的白大庆，语速快但咬字清晰，给人下了一张病危通知书。 　　 这次怀孕就是危险的，打不得，留着也特别伤身体，都分不清到底哪种处理方式更好。白大庆也正因为这样，心里对妻子总有内疚，怀孕初期又要小心磕碰着，所以他在妻子身上投注的注意力更多。 　　 他想着，女儿以后还能教育，妻子这一下不注意，可能人就没了。 　　 结果就是他那个从小乖巧懂事的女儿给他来了这么一下。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热浆糊，字签上去抖得不成样子。他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的教育出了问题，让白淼淼有这种变化。 　　 季落也没去边上了，给秦浩东那边发了个信息，说了楼层位置，简单一句病危通知书下来了，就没更多了。 　　 她回到这一年，虽然觉得自己以前脑子不正常眼光很差，但也不得不承认一点，挣扎求生的人，总要比蜜罐子里长大的人心思深一些，他能懂这背后的含义。 　　 那头白淼淼原本还提心吊胆，被秦浩东放进了家门也无法合眼，但一听下了病危通知书，反而激动起来，秦浩东那么力气竟然还拽不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