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重返神庙
于是,凌小曦又回到了依侬神庙。 那天下午,成越一直送她到栈道尽头的神庙入口。凌小曦走在成越和沛麟中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在凌小曦迈入巨石上那流动的银帘之前,凌小曦回头望向他,看到他凝望着自己,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那一刻,凌小曦真的很想投入他的怀中,告诉他不要离开,她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但她终于还是忍住了。 凌小曦不敢再回望他,只是对他浅浅一笑,便转身和沛麟走进了银帘。 分离的失落让她不想再说任何的话,沛麟也只是沉默不语地走在她的身边,直到把她送到房间的门口。 “小曦,你今天刚回来,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和你一起去拜见座前祭司。” “嗯,知道了。”凌小曦心不在焉地答道,心绪还没有从和成越的离别中抽离出来,“我会在房间等你的,谢谢你今天过来接我。沛麟,那我们明天见吧。”她努力对沛麟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就要推门。 “小曦!” “嗯?”凌小曦又转过身,看到沛麟正凝视着自己,眼里是复杂的神情。 “小曦,”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面不好受。不过正是因为心中有牵挂,所以你才更加要让自己开心起来,因为这样才会让同样牵挂着你的人放心。小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沛麟……”凌小曦的心一颤,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沛麟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曦,你知道吗?其实这里也有一直记挂着你的朋友,她们每天都在盼望着你回来。洛琳在五天前已经通过乞伊枚库的选拔了,我想她一定在等你回来为她庆祝呢。” “真的?”凌小曦的眼里掠过一丝惊喜。 “是的。”沛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所以,小曦,为了你的朋友,让自己开怀一些,可以吗?” 凌小曦凝望着他,却从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看出了淡淡的忧伤,她的心突然升起了一阵难受和内疚。 自从我离开神庙去彭耳南部落以后,沛麟一直都为我的事而忧心不已,既然我现在已经回来了,即使心中有再深的眷恋、再多的牵挂,我又怎么能够让他再为我而担忧呢? 凌小曦努力收起自己低落的情绪,露出了一个微笑,而此时的笑容不再显得勉强了。 “当然,也为了我最好的知己。沛麟,你放心吧,我很清楚现在娄枭的局势,也很清楚自己要干些什么。不管怎么样,既然我回来了,我一定会让自己开心起来的。嗯——沛麟,你明天早上会过来找我的,对吗?”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来的活泼。 “如果你已经休息够的话。”沛麟笑着说,眼里的担忧因为她的笑容而消退了不少,“小曦,虽然你体内的力量已经暂时稳定了下来,但如果这几天感到有什么异常的话,不管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让洛琳来找我,知道吗?” “沛麟,你这样说反而让我有点担心了……”凌小曦眯起了眼睛,一丝顽皮的笑容掠过她的脸颊,“你的意思是说,我回到神庙可能随时会出问题?” 沛麟愣了一下,又笑着摇了摇头,“那也不一定。不过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那我这几天只要一有空就来这里,密切注意你身体的气象,这样可以了吧?” 凌小曦忍不住笑了,“不可以,我怎么能够让你为了我而耽误正事呢?你放心吧,如果我真的感到不舒服的话,我会让洛琳告诉你的。” “那就好,小曦,进去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我们明天早上见!”凌小曦对他粲然一笑,推开了房间的木门。 凌小曦回到房间刚把水壶放在炉子上,还没来得及坐下来,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洛琳和夏木欣喜地站在门口,洛琳一进来就把她抱住了,高兴得眼泪哗哗哗地掉下来,然后又紧紧地拉着凌小曦的手,责怪她为什么连去黑骁团交换人质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她说,害她上几天才知道。 夏木就笑着跟凌小曦解释,因为上几天乞伊枚库才进行选拔,所以她只好等洛琳顺利通过以后才把整件事情告诉她。 半个月不见让几个女孩子的话题更多了。 对于在彭耳南部落和黑骁团阵营发生的那些可怕而不堪回忆的事情,凌小曦并没有详细地跟她们提起,而是更多地聊起她在囿垚庄园看到的事情。 洛琳则心有余悸地说起她参加乞伊枚库选拔时,她面对地冥祭司时有惊无险的情形。 至于夏木,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甜蜜蜜的笑容,所以即使她不说,凌小曦也知道炎旭肯定是已经找过她了。 为了庆祝洛琳顺利通过乞伊枚库的选拔,还有自己回到依侬神庙——虽然她自己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在晚餐的时候,凌小曦特意让值勤的小祭司准备了一大壶红刺果的果汁。 三个女孩又开始聊起这段时间各种各样的事情,喝着甜美的果汁,吃着小巧的点心,直到窗楣上的倒数第三颗的椠石亮起时,洛琳和夏木才余兴未尽地离开了凌小曦的房间。 安静下来以后,凌小曦感到了一阵困倦,而窗外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下起小雨了。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和对成越的思念,她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之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凌小曦以为自己还在囿垚庄园的小木屋里,但当她分辨出头顶上那鹅黄色的轻纱帷帐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依侬神庙了。 她若有所失地坐起来,望向窗外。夜幕的深蓝色已经开始退去,还没有露面的朝阳微微照亮了云彩,房间里还是显得有些昏暗。 她伸手想拿放在床头的衣服,却无意中碰到了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她扭过头,发现沛麟送给的缁笛原来一直放在自己的枕边上。 她把这个椭圆形的黑色笛子拿在手里,摩挲着它光滑的表面,想起了曾经从这笛子吹奏出来的舒缓而柔和的旋律。 她忍不住把缁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口,一个微弱而圆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却打破了房间的宁静,想到这声音可以会把隔壁的洛琳吵醒,她连忙把缁笛放下了。 她匆匆忙忙地梳洗,在出门前重新从枕边拿起笛子,小心地把门关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走廊,向偏殿的花园走去。 雨后的清晨依然带着一丝寒意,但满眼都是滋润亮泽的色彩。被晨曦唤醒的小鸟开始在树丛里清理嗓子,发出唧唧啾啾的声音。 凌小曦走在湿漉漉的小道上,挂在灌木丛和草丛上的雨水沾湿了她的斗篷,让她也带上了一份雨露的清新。伴随着淡淡的清香,她穿过林子,独自走到了花园的尽头。 一望无垠的湖面映入眼帘。在清凉的微风中,她倚在石栏杆上眺望,然后把缁笛轻轻地放在了唇边,慢慢地吹奏起来。 在离开神庙前的那天晚上,她只学了一小段的旋律,又隔了这么多天,她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有点生疏了。于是她在脑海里回想着那首优美的曲子,又回忆着沛麟教给她的指法,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逐渐熟悉的乐感让她最后居然吹奏出了完整的曲子。 成功的喜悦冲淡了心中的失落,她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时,初升的太阳给湖面披上了闪闪的磷光,远处的山脉也变得清晰起来。她深呼吸了一口,再次拿起缁笛。 随着她的手指在缁笛上跳跃滑动,流畅而优美的旋律在花园里响了起来,她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就在曲子将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吱”的一声尖叫从她耳边掠过,同时好像有一个东西从背后窜到了她的身上,把她的肩膀重重地压了一下。 凌小曦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惊慌之中手一松,缁笛掉下去了。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白影就在眼前闪过了。她本能地低头望去,以为缁笛肯定碎了——然而,它却安然无恙地躺在了一团白色的绒毛上。 “小丁!”凌小曦惊讶地喊道。 “吱吱!”小丁回应着她,抱着它怀里的缁笛跳着站了起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着凌小曦,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在请求她的原谅。 “小丁,你刚才又吓了我一大跳了!”凌小曦笑着责备说,蹲下来抚摸了一下它圆圆的脑袋,然后又向后望去,“小丁,沛麟呢?你不是和他一起过来的吗?” “吱——吱——”小丁摇晃了一下它的脑袋,举高毛茸茸的小手把缁笛递了过来,凌小曦微笑着接去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一个人过来的。你这个小调皮鬼,这么早就溜出来玩了。不过——小丁,你过来得正好,我刚刚学会了一首曲子,你想听一下吗?”凌小曦向它眨了眨眼睛。 小丁高兴地叫了一声,跳起来在草地上打了一个滚,跃到凌小曦的肩膀上。 凌小曦笑着站了起来,又把缁笛轻放在唇上,但还没来得及吹奏,小丁就从她的肩膀跳回了地上,而凌小曦手上的缁笛已经不翼而飞了。 “小丁——”凌小曦惊讶地看着它,“你怎么啦?” 小丁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粉红色的额头皱成了像个小老头似的,然后白色的小手往树林里面指了指,拉着她的裙摆就往那边扯去。 “好了,我知道了,你想我到那边去,是吧?”凌小曦说着弯腰从小丁手里拿回缁笛,小丁“吱”地应答了一声,已经迫不及待地奔进小林子里了。 “喂,小丁,你等等我!”凌小曦喊道,快步跟着小丁白色的身影走进了树林。 小丁很快就在水池旁边的一颗大树停了下来,它焦急地窜到树上,又从树上跃到草地上,一边“吱吱”地叫着催促她快点过去。 在凌小曦快要走到水池边的时候,突然,灰褐色的树干上闪出了一点银光,银光往下坠滴,形成了一缕银色的线。 凌小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注视着这眼前的这线光。然而更多的银光却继续从树干上闪出,接着一缕一缕的,片刻以后就形成了一个流动的银帘。 她惊诧地瞪着这突然冒出来的意念门,还没有反应过来,小丁就抢过她手中的缁笛跳到她的肩膀上了。 “吱吱!”它欢快地叫着,朝里面指了指,然后一跃,在银帘里消失了。 “喂,小丁!”凌小曦喊道,但还是犹豫着没有走进去。 突然,从银帘里冒出了一只毛茸茸的手,手上还拿着一个反射着黑色亮泽的缁笛,然后手又缩了回去,接着小丁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对她顽皮地咧了咧嘴,又消失了。 “调皮鬼——”凌小曦忍不住笑了,只好跟着小丁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