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蔷进内殿唤出冬梅,告诉她要即刻带着凤九天和梅傲寒一同去暗宫救人改宫规。 冬梅感激地扑通跪地磕响头,慌得恒蔷急忙拉她起来,敦促她先行带路。 丑时已过,圆月依旧当空。在月光的映照下,冬梅将恒蔷等三人带至凤仪宫的花园中,行至假山处,她点头示意,要他们跟着进去。 恒蔷也不怕,径直就跟了进去。 假山洞里面很狭窄,但很快冬梅就在内壁上转动一块石头,只听吧嗒一声,地面上裂开一条宽缝,往下看去,一条石阶呈现眼前。 冬梅回头向恒蔷点头示意,接着带头走了下去。 恒蔷马上准备跟下去,却被梅傲寒一把拽住,将她护在身后,他先走在前面,凤九天机警的断后。 四人全部下了石阶,冬梅便转动机关,将地缝合拢。 这石阶古老而悠长,缝隙处爬满青苔,两侧墙壁上每间隔三米燃放着一个火把,橘色的火光照耀着昏暗的道路。 恒蔷边走边环顾四周,心中竟隐隐作痛,悲叹暗宫中的人常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一定很受罪。 没走到三十个台阶,前方突然跳出两个白发老者,一人手持月牙铲,一人手持双锤,挡住了去路。 “大胆冬梅,竟敢带这么多生人入暗宫,你当受分尸之刑!”手持月牙铲的老者大声呵斥。 “青龙,白虎二位护法!我已请得大皇女殿下来此,还不前来拜见新主!”冬梅冷傲的答道。 两位老者肩头一颤,忙抬眼望向恒蔷,旋即,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恒蔷身前三尺处,恭敬跪地,双手抱拳。 “不知新主降临,吾等有失远迎!” 恒蔷垂眸看他二人,皆是满头白发,肤色因常年不见光而个外苍白,脸上皱纹横生,眼神颇为凄楚,看着怕是有七八十岁,身子骨倒还硬朗。 “免礼!”恒蔷冷冷的说。 “是,谢新主!”两位老者低着头恭敬地站了起来。 “青龙、白虎,新主亲自降临专为重置宫规,以后新主想带几人进暗宫便带几人!你等速速让行!”冬梅扬起下巴,眼含蔑视。 闻言,二护法的眼中皆有些许欣喜之色,忙低着头向两边闪开,将路让了出来。 冬梅便引着恒蔷一行人继续前行。 一路又遇护法挡路,冬梅同样呵退了他们,就这样一直走到了石阶尽头,一池泉水呈现眼前。借助火把的光亮,隐约可见泉水呈浅红色,池子中间矗立着一座雕像,乃是一名美男子跪着哭泣,他眼中哗哗的泪水一直流到泉中。 此情此景,让人顿觉无比悲情。恒蔷蹙起了眉,目光下意识的向四周打量,却惊讶的发现四周皆是石壁,上面凿了多个石窟,每个石窟都用铁栏封着,里面隐约还有惨叫声,像极了牢房。 “殿下,这里便是长恨泉,这些石窟,小型的便是我们的住处,大型的便是通向四面八方的路径。东南西北都有路径通向上面的皇宫。” 恒蔷微微点头,又蹙眉看向那些小石窟,难以想象里面是怎样的?怎么在石窟里生活。 “暗宫众人,速速出来拜见新主!暗宫众人……”冬梅忽然提高嗓音,喝令四周。 三声令下,小石窟里探出人来,他们都向恒蔷这边观望。没一会儿,有人带头匆匆走了出来,其他人也潮涌似的跟上。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有两三百人陆陆续续地从石窟里出来围在长恨泉四周,凝望着站在石阶尽头的恒蔷。 “诸位,今夜我等不再受那剜心之痛,只因当今世上唯一能解我等血咒之人大皇女殿下恒蔷回我大梁了。从此后,我们便有了新主!”冬梅一脸冷峻高声说道,“众人听令,跪拜新主!” 此话一出,长恨泉四周的人们齐刷刷跪下,膜拜恒蔷。 见状,恒蔷摊平双手,微扬下巴,轻启朱唇,“免礼平身。” “今夜吾到访暗宫,一为实地检视暗宫情况,二为重置宫规,三为赦免司马燕,四为接走二皇女恒娇与国师南宫研星。”恒蔷有条不紊的说,“重置宫规之事,请在场各位都能表达自己的意见,三、四条请各管事立刻去办。” “重置宫规?赦免宫主?”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恒蔷本以为这下暗宫众人会不停的说出不同的想法,把暗宫宫规修改的更人性化,不曾想一刻钟过了也无一人表达。 这时,却传来了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寻眼望去,是两位护法抬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而来。 一看那人带着鬼王面具,恒蔷便知是司马燕被带上来了。 只见她被绑在担架上,唯一能动的头部不停的摇晃着,声声都在喊疼。一旁的冬梅见状,眼眶又红了,忙焦急地看向恒蔷,“求殿下恩准我母亲饮符水,她已经挨了快两个时辰了,剜心之痛非常人能忍受的。” 恒蔷点头,略加思考,高声道:“众护法听令,司马燕为解暗宫之忧,不顾自身安危抛头露面前来求救,乃是勇于担当、舍己为人之举,她这个宫主是称职的!故吾今夜特来赦免她的刑罚与死罪,请各位护法立刻让她饮符水以解咒。” “是!”人群中六位白发苍苍、身形硬朗的老者抱拳领命。随后,两位护法将司马燕抬至长恨泉边,取来水瓢,在泉中舀了一瓢水,喂给她喝。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司马燕停止了惨叫,整个人虽无力虚弱,但神志恢复清醒,遂向恒蔷谢恩。 这时,又出现四人从大石窟中走出,众人见状纷纷自觉地向两边让路。 恒蔷抬眼望去,杏眼不禁熠熠生辉,原来她看到了鹤发童颜的国师南宫研星还有她的二皇妹恒娇,他们果真还健在。 当他们走近,恒蔷才发现南宫研星是自愿而来,恒娇却是被一护法押来的,俏丽的小脸上写满了怨毒。 “殿下。”南宫研星还是一贯的平静如水,语气不急不缓,但双眸中露老父亲般的慈爱,“您终于归来,我一直在等您。” 恒蔷瞳仁微动,轻轻歪着脑袋,南宫研星的神秘力量她是见识过的,从此对他说玄妙的话不排斥。 “国师既能批算出我尚在人间,为何不早派人来寻我?害我受了好几年苦。”恒蔷的话玩味中带着嗔怪,杏眼凝视着南宫研星的双眸。 双眼四目的对视,恒蔷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是我的眼睛不再湛蓝。”南宫研星幽幽地说。 “呃……”恒蔷的心中一颤,暗暗吃惊,对方还会读心。 “这也是我为什么无法找到你的原因。当年先皇因你被刺杀气急攻心,差点吐血而亡,我把八成的功力都渡给了她以续命。所以,没有能力感知到你在哪,只能观星象,知道你尚在人间。”说完,他垂下头一脸落寞。 闻言,恒蔷心中隐隐作痛,母皇化作点点星火陨灭的情景浮现眼前。 “皇姐,你来接我出去怕是没按好心?”恒娇冷哼一声。 恒蔷的思绪被打断,看向恒娇,但见她穿着普通的棉质衣裙,头顶简单的绾了一个螺髻,钗钏全无,俏丽的小脸消瘦了不少,脂粉未施。昔日的贵气消失殆尽,但她到底将门后代,因自幼习武,唯眼神中还存有一股傲气, “你我一母所生,我不会做那灭绝人性的事。此行目的之一便是专程接你和国师出去,定保你们平安。”恒蔷板着脸说道,其实她心里也在打鼓,父王可是嘱咐她杀掉恒娇的,但她心里并不想那么做。 “哼!李枭心胸狭隘,早欲将我凤氏一门铲除,我父王那般忠勇宽宏,他却视为眼中钉将其毒杀。我若不被暗宫中人搭救焉能活到现在?如今,暗宫已认你为主,我便没了用处。你与李枭父女一心,这大梁便没了我的活路。哼!你休要惺惺作态,若念姐妹之情,就给我个痛快!”恒娇扬起下巴,咬牙切齿。 恒蔷微微眯眼,脑袋微微倾斜,审视着恒娇的小脸。片刻,她抬了抬手,按时护法将她待下去,不再理她。 随后,让冬梅去取暗宫宫规,她要亲自翻阅。 哪知冬梅惨然一笑,用手指向长恨泉四周的石壁,禀奏恒蔷那宫规便凿刻在上面。 恒蔷眨眨眼,向四周望去,借助通明的火光,果见每一面石壁上凿刻着文字与壁画。 恒蔷便让冬梅带她去看,让国师跟随。 来到石壁附近,恒蔷看清这文字是大梁的古文字,壁画竟都是对同一个男子实施不同的刑罚,而这个男子好似在哪见过。 “殿下,这里共有二十八条宫规,这些文字是具体内容,这壁画是描述如何行刑。”冬梅低头为恒蔷介绍着。 恒蔷一边点头一边凝神阅读,发现这些宫规分两目:第一目十四条,要求暗宫众人以保护女皇的安全和隐私为己任,每时每刻都得有人在固定的岗位值守,也不能偷听偷看窃取隐私,如有失误按具体情况处置,按轻则挖一只眼重则处死。而配图就是那男子跪在地上被刀剜眼,鲜血淋淋…… 第二目十四条,用以约束和限制暗宫众人行为和自由。如有违反,将受到十四种酷刑。配图依然是对那名男子实刑。 “国师,您博古通今,知晓过去未来,能否告诉我暗宫众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要世世代代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遭受诅咒?”恒蔷阅读完宫规,蹙眉看向南宫研星,“还有,画上的男子是谁?一看便能才猜想到他深受我太宗皇帝的痛恨,每种酷刑都想让他尝试一样。” 南宫研星微微颔首,“殿下,请看着我的眼睛。”说完灰色的双眸凝视着恒蔷的双眸。 恒蔷下意识的看过去,心中不禁想起了曾今被国师湛蓝的双眼拉进意识的漩涡的情景。不想此时,她的眼里又看到了灰色的漩涡,她的意识又被卷了进去…… 一白衣男子低着头跪在地上,他身旁有两个男士兵拿军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司马风,朕愿一生专宠你一人,这大梁的江山便有你一半,你却想要杀了朕?到底是为何!”身穿明黄龙袍的一位女皇怒斥着。 男子抬起头来,好一张明眸皓齿、温润如玉的俊脸。 “我爱的是雅王殿下,如不是你设计将她害死,这大梁的女皇也轮不到你来做,我接近你便是要为她报仇。”男子咬牙说道。 闻言,女皇瞬间睁大了双眼,眼里写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呵呵……果然世间姻缘犹如恩怨相报!我爱你入骨,你却恨我入骨!恒雅那般一个蛇蝎心肠之人,你却捧在心尖!哈哈哈……来人!将司马风九族统统缉拿!朕要让他全族人不得好死!”女皇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一年后,大梁的皇宫底下修了一座暗宫,司马风连同全族人被关押进去。 女皇赐死司马风,并命人将石浆浇筑其尸体之上制成跪象,生生世世跪在长恨泉中忏悔。 其亲眷族人皆受到国师诅咒,月圆夜受剜心之痛。 太宗皇帝驾崩前一年,授命国师以其心头血与发丝为引制符水,可为暗宫中有虔诚膜拜女皇之人暂解剜心咒。 从此,世代的女皇都可掌控暗宫,南宫家的灵童世代成长为国师,传承着剜心咒的解咒秘法…… “殿下,殿下,该回神了。”空灵的声音在恒蔷耳边响起。 “哦!”恒蔷忽然甩头,肩头一颤,犹如回魂一般。环顾四周,什么司马风和太宗皇帝都已不见,唯有国师杵在她眼前。 “殿下,前因后果可知晓否?”南宫研星不紧不慢地问道。 恒蔷眨眨眼,回想起刚才那瞬间的穿越,不觉心惊,抿了抿嘴,道:“国师,你的超能力果然厉害。暗宫的前世今生我已了解。” 南宫研星嘴角含笑,轻轻点头间,眼一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