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钱垚、丹韵和竹默都跪在地上,才回过神的恒蔷赶紧去扶,不料钱垚不肯起来,“殿下,小民教子无方,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恒蔷是一脸纳闷,“夫人何出此言啊?先起来说话。” 钱垚依然跪着,“殿下,犬子被小民惯坏了,不懂礼数,冒犯了殿下,念他是想念殿下,还请殿下恕他鲁莽,莫要怪罪。” 恒蔷还是有点犯迷糊,但眼下要人家先起来才是,便说:“夫人,我并未丝毫怪罪,竹默无私照顾我多年,我感激都来不及,就算有天大的错事,我也会念及恩情而包容他,您就快起来吧!” 听闻此话,钱垚的眼中更显一丝深沉,她抬眼望望恒蔷,仿佛在揣摩什么,下面的丹韵与竹默只是低头不语。见此,恒蔷连扶带拉,将钱垚拉了起来,丹韵和竹默也慢慢起身回到座位,整个大厅气氛陷入了肃静中。 恒蔷觉得实在莫名其妙,便向后看了眼春兰,使个眼色让她近前来。春兰轻轻走近,恒蔷端起茶杯假装刮着茶沫子,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我刚才没说什么呀,怎么钱垚跪着不起?” 春兰上前为恒蔷剥了个荔枝,在轻轻送入她口中之际,小声说:“殿下刚才有一时的出神,怕是钱垚以为您愠怒于外,生意人善揣摩人心。” “就为这个?”恒蔷讶异的抬眼看了看春兰,表现出了不可理喻的神情。 “嗯,谁叫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女呢?”春兰俏皮的说。 “哎……”长长出口气,恒蔷一副很累的表情对着春兰,“难怪兰卿让我少坐会儿,少聊会儿呢!他还真是神算!你还是离我近点吧,时时提醒我,省得我又说错话或是表情不对,让人家误会。” “是。”春兰便低眉顺眼的站在恒蔷身边。 见气氛过于严肃,恒蔷也不想多坐了,便开门见山的说;“多多,我今日来一是来看望你,二是要告知你,本月二十八,母皇将为我举行及笄礼,特请你去观礼。” 钱竹默刚动了动嘴,还没出声,丹韵就抢先问道:“什么?二十八?那还有七日了?” “嗯,母皇也是前几天才告诉我的。其实我九月二十八就满十五了,不过那时候我大病初愈,很多礼仪都不懂,上不了台面,所以就推到了现在。”恒蔷觉得和丹韵很投缘,很自然的就如实相告了。 “从小就想去宫里见识见识,如今十九岁了,婚都成了,都没去过,真的好想去哦!”丹韵一脸向往着。 不知怎的,恒蔷就是觉得与丹韵一见如故,看着她那向往的样子,就不想让她失望,于是爽快的说:“那你来就是了,我还有张请柬呢,一会儿给你。” “真的?太好了!谢殿下!那我就可以看您那漂亮的首饰了!哦……还有漂亮的衣裳!”丹韵一脸的激动的说,眼神也天真起来。 “好啊,我们还要谈谈开店的事呢!那你准时来啊!呵呵……”恒蔷也很高兴的说。 两女子又开始闲聊了,一旁的钱竹默咬牙切齿的瞪着姐姐,良久从牙缝里憋出点声音,“姐姐,有我这个弟弟是不是很好啊?可以沾我的光进宫呢!你可别把我忘了!” 一句话让正在口若悬河的钱丹韵顿时老实了,遂尴尬的笑了笑:“是啊,有你这个弟弟我一直觉得很幸福,哦呵呵……真的!”丹韵边说边咬牙。 “哦?那你现在是不是想去如厕呢?”钱竹默一副笑里藏刀的表情说道。 丹韵垮下了脸,撇了撇嘴,“你……哼!想去,特别想去,我这就去,你去吗?” “你先去,去花园里那个哦!那里清幽些!”钱竹默霸道的说。 一旁的恒蔷被他们逗笑了,连春兰都小声的笑了。 丹韵向恒蔷告退后便悻悻的走了,钱竹默一脸胜利的样子,钱垚只能无奈的摇头。 “殿下,我们换杯烤菲来喝喝如何?”钱竹默眼中电光闪闪的说。 恒蔷听见这个词就想笑,“呵呵,好啊,我倒是想试试,就怕你嫌难喝。” “殿下!您终于肯和我说话啦?我还以为您不待见我呢!原来您还是关心我的嘛!”钱竹默撒起了小娇。 闻言恒蔷不禁打了个哆嗦,“那我们快喝吧,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早点回宫呢!” “回宫?”钱竹默皱眉站了起来,“殿下,您好不容易来看看我,别急着走呀!今日就住在舍下吧?”钱竹默含情脉脉的期待着。 看着钱竹默那样子,恒蔷只觉得他像个盼着皇帝来临幸的妃子,要是留下来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古代皇帝翻完绿头牌,一个妃子被抬进去的画面。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撒个谎道:“改日吧,今日出宫时母皇特叮嘱我早点回宫呢,怕我着凉。” 钱竹默听后,眼中有些许失望之色,“不会冷的!我家中有好多暖床的侍女,睡这根本就不会着凉。” “暖床的侍女?还有好多?”恒蔷来了精神,一副等待吃瓜的样子。 “嗯,我有七个,一天一个,有时太冷了,我让她们一起暖,把整张床都给我暖热。今日殿下若不回了,也她们一起给您暖。”钱竹默很认真的说。 恒蔷像是听见了奇闻异事,眨着眼睛,心里似有一匹窜上跳下的猹,问道:“怎么暖?她们穿衣服吗?”不想话音刚落,春兰就咳嗽了一声,恒蔷赶紧收口,但还是没来得及。 那边的钱垚早已急了,赶紧站起来说:“殿下呀,多多这孩子说话不好好说,那侍女们都是穿着蚕丝薄衣,暖好床就走!殿下莫要误会,我对犬子的家教还是很严的,府中侍女绝不敢亲近他,多多绝对是纯洁之身。” “纯洁之身?”恒蔷小声重复着,细想之不觉脸红,下手边的钱竹默也是额前一大滴汗! 看着钱垚那焦急的样子,恒蔷怕她又久跪不起,脑中快速的想着办法,忽然计上心头。 “夫人,您想到哪去了!我也有暖床的下人,三十个呢!每天都不带重样的!不过都是男仆。我国女子稀少,不想听多多刚才说府上暖床的是侍女,我才好奇多问了几句,让您多意了。” 钱垚听完,脸色稍霁,说:“小民岂敢多意,只是犬子在家奉旨侯婚,我等不敢怠慢。” 恒蔷点点头,道:“让夫人费心了!您是出了名的贤人,外面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府里也治理得井井有条,丹韵姐姐和多多也被您调教的知书达理,我根本就不会怀疑多多的纯洁。” 这时,钱垚的脸色才恢复了自然,谦恭的笑着:“岂敢,殿下真是谬赞了!” 恒蔷见钱垚不紧张了,便举起茶杯,道:“夫人不必过谦,多多有您这样的母亲真是有福气。来,我以莱梦替代酒,敬夫人一杯!” 到此,钱垚才面带笑容,一脸谦恭的举起杯,道:“谢殿下,请!” 饮口茶后,两人都坐了下来,恒蔷才舒口气,暗叹:“说话需谨慎!”紧接着又假装自然的衔接上个话题说起来:“夫人,最近天冷,您可得多派几个人暖床后再睡,不然容易着凉。” 正喝茶的钱垚忙点头道:“谢殿下关心,小民年纪大了,没什么火气,下人暖床已不济事,还得抱两个汤婆子才能睡暖和。” “年龄大?夫人真是妄自菲薄,您瞧您面色红润光泽,肤质细腻,正是年轻康健的时候,怎能说自己年龄大呢?”恒蔷说话有点小夸张。 闻言,钱垚面露掩饰不住的喜色,道:“殿下真是会夸人,小民都快四十了,丹韵都已成婚,多多也快要大婚了,过两年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还年轻什么啊?” “四十?”恒蔷故作惊讶状,“看着一点都不像!夫人保养的如此好,出去说您十四也有人信啊!快告诉我您平时都摸什么香脂啊?我也想如夫人一般永葆青春!”恒蔷继续逗钱垚开心。 “十四?哦呵呵呵……殿下真是可爱的紧!”钱垚笑得花枝乱颤,丫鬟仆从们也都眼含笑意,大厅内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这时,走进三个手捧托盘的侍女,他们分别走到恒蔷、钱垚和钱竹默的桌前,然后跪下将盘中的小瓷杯放到他们三人的桌子上,其中一人还柔声的问:“殿下要不要放糖?” 恒蔷低头一看,果然是一杯焦黑的咖啡,杯中热气腾腾,也带出了咖啡那好似焦糊的味道。恒蔷端起杯,对侍女说:“我尝后方知。”便端起杯抿了一口,“哇!这是一杯素咖啡啊!好苦!”恒蔷不禁皱眉道。 一旁的钱垚也摇头道:“哎呀,不瞒殿下说,小民是喝不下去这烤菲,甚苦!早知道西洋人喜欢这东西,我就应该贩些草药过去,虽苦却能强身健体,说不定还能大卖!” 恒蔷听后额角渗出一滴汗,直叹巨贾的心思就是不一样,一天到晚都在寻找商机,人家不富谁富!于是她又想出了和钱垚合作经商的主意:“夫人,烤菲还有其他喝法。加糖再兑些热牛乳,就是另一种香滑的口感了。若再配些精致的点心,在午后的花园里喝,更是别有一番情调。” “哦?听来甚妙啊!”钱垚眼放精光,“来人!拿新鲜的牛乳来!我要试试殿下说的这种喝法!” “夫人,要是觉得好喝的话,您不如在京城开家高档的西洋烤菲馆,卖烤菲和点心,再派厨子去学几样西洋菜来卖,那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等名声打出去了,再在全国开连锁店,那时还不大把赚银子!”恒蔷说的也是一脸兴奋。 “哦?烤菲馆?连锁店?还请殿下细说之。”钱垚认真了起来。 两人开始热火朝天的聊起来,可她们却未发现钱竹默又闷闷不乐起来。 好不容易支走了姐姐,没想到母亲又开始打扰自己和皇女说话,钱竹默郁闷极了,于是冷面对着母亲说:“母亲,您如厕吗?” 钱垚看了眼儿子,但却没细看,没注意到儿子的表情不对,便说了声:“不去。”便继续和恒蔷聊。 “母亲,您不去,那我去啦!”小钱终于发飙,站起来大声说道。 这时,恒蔷和钱垚停了下来,才发现钱竹默一脸的不悦。钱垚这才明白儿子说话的意图,不禁有些尴尬,“这孩子!这么大声音做什么?为娘才十四,耳朵好着呢!” “十四?”钱多多额角渗出一滴汗,重复道。 “呃……四十!四十!真是的!都是你这猴孩子把我急的!”说完赶忙站起身对恒蔷施礼道:“殿下,先失陪了,在下如厕去,且让犬子暂陪,在下去去就回。” 恒蔷已被这母子俩的对话雷到,正在石化中,见钱垚说话,忙机械的点点头:“夫人请!” 钱垚也离场了,厅内只剩下恒蔷和钱多多两位主子。 恒蔷看向钱竹默,见他正眼睛眨都不眨的注视着自己,顿时觉得不自然起来。低头瞟了眼自己的衣衫,发现并未走光。又摸摸自己的脸,小声问春兰:“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春兰仔细看看后,小声道:“没有啊,估计是太美了,把公子迷住了。” 恒蔷剜了眼春兰,歪着嘴坏笑着说:“迷住他好啊!等我娶了他,把你给他当二房!” 春兰气的直跺脚,恒蔷才觉得十分解恨的笑了。 “殿下,这半年来你可想煞我也!”钱竹墨突然深情款款的说道。 正在坏笑的恒蔷被此话噎的一口气没顺好,狂咳起来。 “咳咳咳……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了好不好?这么多人在,你不害羞啊!” 钱多多望望四周,见仆从们各个低眉顺目的,不觉笑道:“呵,害什么羞啊!多多是殿下的未婚夫,想我未来的娘子有何不妥?” “娘子?”恒蔷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旁的春兰嘴角开始抽搐。 “可是我知道殿下心里只有兰卿哥哥,却没有我。”小钱一脸憋屈的望着恒蔷说道。 “啊?”恒蔷有些意外,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嘶……”嘴唇的疼痛又传来了,上午那被咬的场面又浮现在眼前,恒蔷的脸儿又泛上了红晕。 见恒蔷不语,且脸色渐红,钱竹默更是不爽,蹙着眉忧伤的说:“多多还是那句话,也请殿下闲时也想想我嘛!半年了都没来看过多多一次!” 大厅内顿时变得格外安静,丫鬟仆从们也都低头蹙眉,仿佛和主人一样伤感,偶尔传来炭火“哔哔啵啵”的声音,好似它也在控诉。这气氛让恒蔷很不自在,好像自己真的是个无情无义的主儿,不行,她需要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