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忍冬伸手指她,像是要生气,但介于有旁人在他还是忍住了,勉强保持着语气的温和,“你怎能不告诉我?我和师傅都是师兄的主治大夫,你告诉我是什么事刺激得师兄做出了反应,我好改进疗法并配出相应的药来。” 闻言,恒蔷垂眸,片刻的犹豫后,起身对李忍冬低声道:“李大夫,你出来一下。”说完便朝屋外走去。 李忍冬微微蹙眉,黑亮的瞳仁转动间,毫不犹豫的迈步跟了出去。 屋外的小院里,秋日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一白一红两个身影上。 李忍冬低头望着恒蔷被阳光镀了一层金的俏丽脸蛋,清澈明亮的俊眸中泛起点点柔情,“你可是猜到广白师兄爱的女人是谁了?” 恒蔷微微一愣,没想到李忍冬反应这样快,于是她也开门见山,“是的,我猜对了,而且她并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我将此事告诉了药大夫,他刚才就激动的流泪了。”她压低声说道。 “什么?没死?”李忍冬很是吃惊,“她到底是谁?” “先前我讲完故事后,药大夫就哭了,你说还能是谁?不就是汝阳王恒璞玉!”恒蔷扬起下巴说道。 李忍冬点点头,“说下去。” “我曾听王大娘说过,药大夫爱上了一个身世显赫的大梁女子,后来她战死了。那会子我们几人分析药大夫流泪的原因时,我就想到了可能是汝阳王的经历和他所爱女子的经历相似,后来细细一想,汝阳王乃是常山郡王之女,少年时初次征战被传战死,后又逃生而回。而且我在灵韵风当歌姬时曾听几位王爷闲聊说起过汝阳王未成婚前的一些经历,其中就有她曾痴恋一位大夫的事情。 如此前后一联系,我大胆的断定药大夫所爱的女子就是汝阳王恒璞玉。” “所以,你跟广白师兄说的那句话是……”李忍冬有些迫不及待。 “适才我在他耳边说的话便是问他所爱的人是不是恒璞玉,如果是,请他快醒来,因为恒璞玉根本就没死。我故事里讲的大梁赫赫有名的汝阳王就是她。结果如我所预料,药大夫很激动想醒来,所以他流泪了,他想要醒来见恒璞玉!” “哦……原来如此。”李忍冬抬手轻拍脑门恍然大悟,“如此,你再讲几天汝阳王的事,广白师兄说不定就醒来了。”他面带憧憬的笑容,微微张开口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可恒蔷却不十分高兴,反而面有难色,“你先别高兴太早,汝阳王的事我也只能说与你听,不能当着别人面说,因为你给我编的身份是大梁深山里的猎户女子,顶多听说点汝阳王的传闻,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私事?所以刚才你问我对药大夫说了什么,我没有答,我若说了,雪莲一定会怀疑我的身份。药岛主知道了就更会怀疑,到时派人查出我是个青楼歌姬,我还能呆在妙手岛吗?”她蹙眉说道。 闻言,李忍冬似笑非笑的望着恒蔷蹙起的眉头,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正当恒蔷被他望得不自在想问他在做什么时,他却忽然嘟起刀刻般精致的薄唇对着恒蔷的眉心吹了口热气,“我的柔丫头,有主人我在,自会吹散你心中的愁云。” “柔——丫——头?呕……”恒蔷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怎么?你的孕吐还没过?我们的孩儿快出生了?呵……”李忍冬的心情好像很愉悦,居然开起玩笑来。 “呃——!你这种面目真令人作呕!”恒蔷卡住自己的脖子差点吐出来。 李忍冬嘴角一扯,邪笑道:“废话少说,眼下你不能走了。吃过午饭后,继续悄声跟广白师兄聊汝阳王的事,再诓他说汝阳王一直挂念着他,这些年都在等他,总之是那些可以刺激他快点醒来的话都可以编给他听。而我,再为他配些舒活血脉的药并加以针灸,几天下来,说不定他就醒来了。 至于雪莲和田七,包括田百合,都不用理会他们,他们再怎么问你都不要说实话。师傅那里,等他回来由我应付便是。” 恒蔷颔首,对他的回答比较满意,但他话语中流露出对雪莲的冷漠让她有点诧异,介于不想和他多说话,便没问,转身朝屋里走去…… 整整一下午,恒蔷与李忍冬他们如往日一般交替进行着彼此的工作,每当恒蔷趴在药广白耳边和他聊恒璞玉的事时,他都会流泪,令屋中几人激动不已。 李忍冬当即就去配了新药方,让田七将药熬好后,学她姑母田百合的样子口对口将药喂给药广白。之后,便对药广白进行了针灸治疗。 没想到在大家的努力下,又一个奇迹发生了,药广白居然动了一下右手的食指,着实让他们几人开心了一把。 晚饭后,李忍冬和雪莲坐在桌边喝茶闲聊,田七准备送恒蔷回家。走之前,恒蔷如往常一样要与药广白道别,谁知她脑中忽然起了玩兴,几步走到药广白床边趴到他耳旁如此这般低语了几句,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便起身离去。 谁知刚走了三步,一个惊天的奇迹发生了。 “一言为定!”陌生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吐字,从身后传来。 霎时,恒蔷停住了脚步,她眨了眨杏眼但没有转身,第一感觉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接下来李忍冬、雪莲和田七都一脸吃惊的朝床边奔来时,聪明如她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顿时睁大眼激动的转过身盯着药广白的脸看,小心肝嗵嗵直跳。 “啊——! 啊——! 啊——!” 不知何时药广白已睁开了双眼,此时正定定的望着恒蔷,简直让她激动惊讶的难以形容,忍不住大喊了三声。 “药……药大夫你……你醒来了?”她的嘴唇开始颤抖,话语都不连贯了。 “我瞧瞧!”迅速奔来的李忍冬把恒蔷挤向了一边,紧接着奔来雪莲又把她朝旁边挤了挤,只有田七没挤她默默站她身旁,伸长脖子看他的姑丈。 “广白师兄,你终于醒来了。现在感觉如何?”李忍冬的俊脸上挂着难以形容的激动笑容,修长的手指快速搭上药广白的手腕为他号起脉来。 “我……很……好……”药广白躺在床上,头和脖子僵硬的偏转。话说的很慢,吐字含糊。可这已足以让屋中的四个年轻人高兴到爆。 雪莲和田七双手合十感谢上苍,恒蔷直为他鼓掌。 正在这时,门嘭的一声响了,田百合背着药筐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出了什么事?老远就听见秦姑娘的尖叫声。” 四人齐齐回头看向田百合,田七拿手指向床上,“姑丈他……” “他怎么了?”田七的话还没说完,田百合就焦急的猛冲过来,将她四人朝两边推。 “啊——!”田百合夸张的尖叫一声,把她身旁的四人都吓了一跳。 “啊——!”她又抱头尖叫一声,身旁的四人又被她吓的抖了抖肩。 “啊——!啊——!夫……君,你……终于醒来了,呜……”她泪奔着扑倒在床前,放声大哭起来。 药广白躺在床上似乎是动不了,只能尽量用眼睛去瞧田百合,嘴里很费劲很慢的说着话,“师妹莫哭。” 谁知田百合一听,哭得更厉害。“夫……君,我不是在做梦吧?” 药广白淡淡一笑,“是真的。” “呜……”田百合忽然站起来,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跑出了小屋。 田七见状,面带急色,连忙看向恒蔷,“我去追姑母,我怕她有事。你先不要走,等我回来送你。” “嗯,快去!”恒蔷点点头。 田七深深望了恒蔷一眼,转身追了出去。 这时,李忍冬给雪莲使了个眼色。“你去看看,以防师姐高兴疯了。” 雪莲会意的点头,转身也追了出去。 屋里就剩李忍冬、恒蔷和药广白三人。李忍冬告诉药广白已诊得他的病情无甚大碍。过会儿请来四位元老再会诊一次,另外他准备马上放信鸽告知师傅这个特大喜讯。” “多谢小师弟!”药广白望着李忍冬,费了很大的劲扬起了嘴角。 李忍冬很惊讶,“广白师兄,你怎么知道我是小师弟?我来的时候你已经不省人事。” “哎呀,植物人虽然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但他能听见,心里也是清楚的。你治疗药大夫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你是谁了。”恒蔷白他一眼,有些鄙视的说道。 “植物人?”李忍冬蹙眉品味此词,“嗯,说的还真形象!你也有学医的天分。”他撇嘴一笑。 “你就是秦……姑娘?”由于不能动,药广白使劲转动着琥珀色的瞳仁,观看床边站着的恒蔷。 “是,我就是。”恒蔷弱弱的举起了右手。 一抹暖暖的微笑在药广白嘴角缓慢的荡开,“你的事我会保密,但你可不能食言。”他说话很吃力,但却十分认真。 恒蔷惊讶,“呃……你居然全听到了?” 药广白眨眨眼。 恒蔷惭愧的笑了,“既如此,也不瞒您说,我能重拾过去的几率渺茫。” “哪怕万分之一。”药广白吃力的说。 恒蔷一愣,片刻思索后眨眼,“就算有那样一天,可……你是已婚人士了。” 药广白蹙眉,双眼直视天花板,眸光绝然,“你知道百合为什么哭着跑出去吗?因为我和她的婚事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不是我的选择,算不得数,她知道我苏醒后一定会退婚的,所以她伤心的逃跑了。但是,百合于我的恩情,我绝不会忘,定会以其他方式回报。” 恒蔷被雷的无言以对,慨叹又遇一段痴缠虐恋。恒璞玉一介渣女,药广白却愿意与她生死相随。田百合对药广白痴情一片,甘愿为他无私奉献一生,却丝毫不能打动他,换来的除了感恩没有一丝爱情。 “哎……情字果然难以捉摸,佛说人来世间走一遭都是来给有缘人还债的,看来不假。”恒蔷垂眸暗暗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