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罪人
天边夕阳染红整片山脉,流云宗的青瓦白墙在余晖中显得格外肃穆。 气氛压抑的主殿内,宗主和四位长老端坐其上,脸色阴沉,眼中透着冷意。 弟子们齐聚一堂,低声窃窃私语,目光无一例外投向大殿中央那道身影。 “哎,云师妹怎么会做出偷宗门秘宝、陷害同门这种事呢?” “之前就不待见我们对小师妹好,还想给她下毒,幸好被二师兄发现了。” “小师妹不计前嫌,替她挡了致命一击,她却一点也不感恩,还将自己偷走的秘宝污蔑给她!” “什么人啊?狼心狗肺!” 云棠狼狈趴在地上,眼中交织着震惊与愤怒,嘴角带着未干涸的血迹。 她被废了修为,经过拷打审问她为何要偷走秘宝,现在浑身都是血迹,衣衫已被鲜血浸透,暴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 主座上,仙风道骨的宗主目光冷漠,仿佛从未认识她一样,缓缓开口: “云棠,你私吞宗门至宝,将小师妹置于死地,你可知错?” “知错?”少女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 身体开裂的伤痕仍不断流血,血珠顺着皮肤慢慢滑落,目光扫过视她如子的男人,还有与她一齐长大的师兄们,苦笑道: “你们宁可信入宗不过一年的小师妹,也不信我这个从十二岁起,便拜入你门下当了十年的亲传弟子?” “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全都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够了!宗门律法森严,岂是用亲情在这卖弄同情之地?!” 宗主呵斥,元婴后期的恐怖威压遍布殿内。 云棠被迫吐出一口血,溅在地面,头晕目眩。 几日前,小师妹吵闹要去凶险的万毒林找仙草,非要云棠陪同。 云棠让她好好修炼,等实力够了再去。 她却跑去给宗主和师兄们告状,说师姐瞧不起她修为低,骂她废物。 师兄们哪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当下就让云棠带她去找仙草,没找到不准回来。 入林后,小师妹百般撒娇送出宝物作为歉礼,云棠念她年纪小,信以为真,正要接过。 一只巨蟒张开血盆大口而来,她下意识推开小师妹,却见她把秘宝礼物塞进自己怀里,随后主动迎上怪物。 那一瞬间,云棠看见她唇角上扬的弧度。 “师姐,你的好日子接下来全是我的了。” 好巧不巧,六个师兄偏偏正好赶来,撞见小师妹被蟒蛇击飞发出惨叫,血染衣裳。 远远看上去像是云棠故意把她丢给巨蟒,害她于死地。 “小师妹!危险!” “七师妹,你是要杀了她吗!” 云棠立即反驳:“不是的!” 哐当! 有什么东西从她怀里掉出来。 她低头一看。 裹着黄布的水晶珠显露真形,变幻出七彩琉璃之色。 云棠脸色骤变。 宗门秘宝,幻境珠! 绝不是她一个弟子能拿到的东西! 大师兄捡起地上的幻境珠,看向云棠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厌恶。 “原来是被小师妹发现偷了宗门秘宝,你便要致她于死地!云棠,你太令人失望了!” 天旋地转间,云棠懂了全部。 什么寻仙草、给歉礼,人美心善的小师妹。 统统是假的。 从始至终,这个被宗主带回来的“天真”少女只想取代她的地位,成为全宗门独一无二的存在! 云棠感到全身冰凉,心脏仿佛被无数只手狠狠攥住。 她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一直认为流云宗就是自己的归处,把全宗门都当成自己的亲人。 可她错得太彻底了。 “来人!把盗窃者云棠关入极寒池,等她自知悔改再放出来!” 所谓“罪名”,不过是全宗门替小师妹出气,惩罚她的借口罢了。 “师父我没事,咳咳……” 人未到,声先至。 深受流云宗万人宠爱的小师妹林软软登场了。 少女一身鲜嫩黄衣,身体虚弱,面色苍白,唇边还有未擦干的血迹。 目光楚楚,惹人怜爱。 六个师兄见状,纷纷围过去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小师妹”。 云棠呼吸疼痛,在这之前,她也是这样,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她双目充血,眼睛死死盯着少女,唇缝漏出几丝鲜血。 “林软软,占据全宗门的疼爱,夺走我一切,你心里一定开心惨了吧?” “你怎么不告诉大家,是你拿走宗门秘宝赠我,是故意撞上巨蟒受伤的!” “七师姐,我没有……” 林软软委屈可怜,微微推开身边的众师兄,眼眶通红,紧咬下唇。 “如果师姐这么认为的话,那软软给你跪下,希望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作势屈腿,却被脾性暴躁的二师兄一把拉住。 “软软,别为那个贱人委屈你自己!” 一向冷冰冰的大师兄也温柔安抚,转头甩脸色给云棠。 “你闹够没有?你不能因为曾被我们疼爱,就让小师妹什么都不拥有吧?” “明明都是师妹,你怎么就……什么都不如软软呢?” 二师兄喂给小师妹一颗外界怎么求都得不到的极品灵丹,林软软面色好了许多。 三师兄耐心哄道:“软软乖,先回去休息,等师兄们处理完事情再来陪你。” 林软软缓缓摇头,拖着虚弱的身子看向宗主和长老们,小声开口: “师父,可不可以不要惩罚师姐?都怪我不该无理取闹,要去万毒林找仙草……咳咳。” 她愁容满面,小心翼翼开口。 “我是看师姐瓶颈期很久了,便想送她仙草渡过难关,却没想到……” 她唇色泛白,豆大的泪滴簌簌而落,我见犹怜。 “……她却害我于死地,因为被我发现她偷了秘宝。” 云棠双目一闭,听笑了。 黑白颠倒的本事在这世上没人比林软软更为极致。 她怎么能、怎么敢说慌的! “软软别哭,都是七师姐的错,宗门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仅一两句就被彻底打破。 云棠突然觉得累了。 就算小师妹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全宗门也会努力让太阳换个方向升起,为博她一笑。 一群蠢货。 还有曾相信她天真美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