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长莫
我和音儿还是放心不下,盘算着要进天牢看看魁隗。 可是,我们,怎么进天牢? 我坐在客栈的房间里,靠着窗,想了很久。 “姐姐,那个神仙很眼熟。”音儿指了指窗外。 那个神仙我记得。在紫宸殿当锦葵花时常见到他,他是节芒的长子,风长莫,也就是我的长兄。 节芒一支是伏羲氏族的最主要的一支,都为风姓。因此,节芒也叫风节芒,其子长莫也叫风长莫。 他长得很好看。不是祁珩那种清俊仙姿的好看,也不是致川那种妖娆娇艳的好看,是那种一看就觉得舒心,觉得温暖的好看。 “有法子了。”我低呼一声。 “啊?”音儿有些迷糊。 “你……偷过东西吗?” 京和街上。 一只洁白修长的玉手捏起货郎递过去的簪子,正想细看,簪子眨眼间就不见了。 风长莫抬头一看,对上了一双欣喜的眸子。 眼前这个女子虽说一身粗布衣服,却有着惊人的容貌和难以名状的贵气:细细长长的眼睛里满溢的欢喜,眼角微微向上勾起,让人觉得英气勃勃。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都有着令人无可挑剔的颜色和弧度,给人异常亲切的感觉。 簪子在女子手上,女子看着簪子,眼中绽放出光彩。 “姑娘喜欢这簪子?”风长莫看见这样的情形,竟一点也不生气。 “是啊,我很喜欢。”我收回了痴迷的目光,端正了脸色回答道。 “那便让给这位姑娘好了。”风长莫淡淡一笑。 我的这个大哥算是个君子,可是现在可不是该君子的时候。 “公子看上这个簪子,可是想要送给心上人?”我的语气里夹杂着我自己都陌生的天真与调皮。 风长莫怔了一下,随即答道:“非也,是送给家母的。” 长莫的母亲是纸清帝妃,如今早已仙逝百年。莫非这个簪子是用来祭祀的? “既然这样,那这个簪子还是让给公子好了。”我送还簪子。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虽然算不上君子,却也不能夺姑娘所爱。”长莫摆了摆手。 “那……我要啦!”我假意掏荷包,“我荷包呢?” 话音刚落,长莫就替我递上了银两:“我付了,送你吧。” 一个黑影掠过,风长莫手里的荷包就不见了踪影。 “小贼哪里跑!”我眼疾手快地扔下手里的簪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那贼是音儿所变,之所以音儿有如此的速度,能从风长莫的手里抢走装满银两的荷包,是因为龙宫的法宝一一疾风衣。 我追了上去,长莫却没有动。这是我和音儿设的一个局,即便长莫追了上去,也绝对追不过音儿,音儿可是穿着疾风衣的。 过了半晌工夫,我拿了荷包回来:“哎,那贼太快了,不小心被他逃了!” 长莫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默默拿回了荷包,道:“你的速度也不慢,竟然追上了那个小贼。” “嘿嘿。”我装疯卖傻,“当然啦,这可是从小练出来的。” “你说什么?”风长莫渐渐被我带到了故事里。 “我小时候是奴隶场里的唯一一名女奴,每日与猛兽厮杀,供人观赏。虽然我打架功夫不行,但是我跑步速度快,逃跑功夫一流,这才活了下来。”我嘴角笑容未减,眼神里却是满满的伤感。 这翻话自然是假的,可是依据我这位大哥善良的性子,这说法自然能赢得他的同情。 “后来呢?”风长莫问。 “后来啊,是魁隗族长救了我。你知道魁隗族长吗?就是最近被天帝关起来的那个人。他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他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亲,我一点都不相信他会做那样的事情!”我开始逐渐进入正题。 “魁隗吗?毕竟他的女儿被害了,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风长莫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才不是呢!族长一向都是很仁爱的!真可惜,我要是能亲眼看看他,问问他就好了!”饵已下,就看鱼上不上钩了。 “那你去天牢里看看他不就好了?”他的嘴角轻轻勾起。 “我当然想啊。可是我一介民女,怎么能去关押族长的地方呢?再说了,就算去了,天牢那么大,我哪知道族长是关在哪里呢?” “那我带你去。” 晚风起了,我的额上冰冰凉凉的,我想去捕捉这份冰凉,却触摸到一滩水的温柔。 下雪了啊。 骤然间周身一暖,一团狐毛围在我鼻前。我震惊地抬起头,看到风长莫温暖的笑脸。 长兄如父。我心中莫名奇妙的出现了这几个字。 风长莫扯住他的狐毛大衣,围住了我。我在他的怀里,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觉得有种被关怀的温暖,像父亲那样的温暖。 可是……我心里莫名地担忧,风长莫可不知道我是他的妹妹,这样会不会有些逾越了? “公子?”我轻轻的说。 “嗯?” “我不冷。” “哦。” “公子?” “怎么了?” “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指了指他揽住我的腰的手,以及我身上的狐皮大衣。 “明日午时,就在此地,我带你去。”他放开手,有些窘迫。 我长吁一口气,却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说:“真是太谢谢公子了!” 客栈里。 “真好,今天我们配合的很好啊”音儿很兴奋。 “嗯,是啊。”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芘芣姐姐,我想问你个问题。”音儿道。 “什么?”我打断了思绪。 “芘芣姐姐,既然姐姐知道,族长没多久就会被放出来的,姐姐为什么还非要去天牢?” “别当我不晓得,其实你也想去吧?”我故意逗逗她。 “是啊,我是担心族长,可是姐姐为什么非要花这么大功夫呢?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多么必要的事。”音儿的确冰雪聪明。 “因为……音儿,如果你遇上了一个人,你并不认得他,他却似乎认得你,似乎知道你的名字来源,似乎与你的身世颇有瓜葛,你说你该怎么办?”我把我对魁隗的疑惑猜测说给音儿听。 “那音儿一定抓住这个人,问个明白问个清楚。莫非魁隗族长就是这个人?”音儿一点即通。 那日临走之时,魁隗特意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那眼神似乎另有话说。只是当日现场混乱,怕是有什么话也不好当面直说。这些日子我总是想起他当时欲言又止的样子,越想越好奇,莫不是他也认识我母亲漓姜仙姬?知道我名字的来源? 我点点头。 “姐姐,我不知道你的身世是如何。”音儿突然间抓住了我的手,“我也不管你的身世如何,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芘芣姐姐,我都是你的音儿。在我心里,我们永远都是紫宸宫里两株相依为命的锦葵花。” 我笑笑,也抓住了她的手。 “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天的事,似乎,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奇怪,他几乎步步踏入我们的陷阱……”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头完全听不见。 “姐姐,你在说什么?”音儿不解地问。 “我……我在说……今天……”我满腹疑虑,又不能确定,不好随意说出口,便连忙改口。 “我在说今天……下雪了。” 空中是洋洋洒酒的雪花,飞舞着,流浪着。 找不到家。我的家,又在哪儿呢?我的哥哥,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