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周六休息日,冯广天一觉睡到太阳升到半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床铺,洗漱后下了楼。 “钟叔,中午吃什么?”冯广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心不在焉地问着,同时手里还不忘拿手机刷微博。等他下了楼之后,都没有听到钟叔沉稳的报菜名的声音,诧异地抬起头,就发现管家大叔站在客厅,一脸凝重。 “少爷,我联系不到老爷了。”见得到自家小少爷的注意力,管家大叔忧心忡忡地说道。 冯广天的哈欠打到一半:“什么叫联系不到?” “少爷,从昨天早上起老爷就没有出现过,我还以为他提前出了门,或者晚间出去了,也就没有在意。”管家大叔难掩脸上的自责。 冯广天也点了点头,这不怪管家大叔。因为他爹确实有点小毛病,指不定是一时兴起去了哪里,不想别人知道。 “昨天是工作日,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因为老爷手机打不通,所以助理曾经打电话来家里。我这才发觉有点不对劲,但也因为是手机没在服务区内,觉得老爷也许是去做家族的事情了。” 冯广天继续点了点头,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钟叔是他们家的管家,从小就在冯家长大,自然也知道一些他们家族的事情。他爹偶尔也会重操旧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僻静山区可能也会没有信号,几天联系不上也是发生过的事情。想到这里,冯广天的表情轻松了些,但他发现管家大叔的表情依旧凝重,不禁又皱起了眉:“我爹走之前竟没有嘱咐什么吗?” “是的,就这一点很奇怪。所以今天早上起来,我确定老爷又是一晚上没回来,便调监控录像看了一下。” 冯广天的心放下一半,因为他知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恐怕管家大叔不会让他安安稳稳睡到自然醒再来找他说话。此时用人端来了手调咖啡,他也有心情端起来喝上一口。 果然,管家大叔叹了口气道:“根据监控录像,老爷是去了小楼,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哦,小楼啊,那也没什么啊。”冯广天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小楼里虽然做得跟博物馆仓库一样,但里面的生活设施也算应有尽有,他老爹一时兴起,研究个什么东西,几天不出现也是很正常的。 “可老爷这回一次餐点都没有叫过……”管家大叔还是很不安心,小楼里面也有通信设施,他也打过很多次电话,却都没有人接。 冯广天闻言确实开始重视了起来,他实在是太了解他老爹了,若论废寝忘食,他委实还达不到那种地步。就算是有再好的古董,也不至于摆弄上一天一夜还没任何动静。 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思考了一会儿,冯广天决定起身去老头子的书房看看。 管家大叔见自家少爷终于上了点心,悄悄地松了口气。书房那种关键的地方,就算他是管家,也不好随意进出。所以只能拜托少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而且说老实话,老爷失联已经超过24小时了,就算报警都可以受理了。但还未搞清楚事情真相前,万一贸然报警,反而坏了事可就不好了。 冯广天推开自家老爹的书房大门,在装修中式古典的书房内转悠了一圈,目光定在了一旁书柜上没放好的一摞手稿上。他好奇地抽出来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 上面画着一个银壶的素描图,而且旁边还有许多编号和旁人看不懂的注解文字。 冯家自有一套家族文化传承,冯广天虽然并不熟练,但也可以一点一点地翻译过来。他在书房里对着这一摞手稿研究了半晌,又翻了书房里许多资料书,直到太阳往西边天空落下的时候,才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少爷……”管家大叔一直站在书房外,见冯广天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我先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冯广天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 周六休息日简直闲极无聊,因为明德大学倡导的是素质教育,所以根本也没有什么繁重的作业,唯一一篇论文也要下星期五才交。叶浅浅自从恢复灵力之后就睡得极浅,早上太阳没升起来的时候,她就躺在床上来回翻滚。直到实在躺不下去了,才爬起来开电脑刷微博补美剧。直到中午的时候才随便啃了两口面包,肚子就不怎么饿了。 真是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不是普通人啊…… 叶浅浅叹了口气,把面包放回桌子上,对着电脑屏幕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起来伸了伸懒腰,叶浅浅看了看外面的好天气,决定去汀兰阁游会儿泳。她昨天参观汀兰阁的时候,就已对那里顶楼的室内游泳池垂涎不已了。 也许是因为明德大学也有游泳课,衣柜里所准备的衣服中也有两套泳衣。叶浅浅没敢选那套比基尼,而是选了比较保守的连体泳衣。带了换洗衣服就顶着太阳奔去了汀兰阁。 汀兰阁的顶楼室内游泳池是全天开放的,因为明德大学的学生少,几乎都没有人来。救生员也没有值班,而是改成了监控摄像。叶浅浅进更衣室之前探头看了一眼,顿时对空无一人的游泳池无比满意。 这里晴天的时候,会打开玻璃天棚上的一半天窗,阳光直射的那一半则有智能的遮光板遮住,阳光散射进游泳池。再加上池壁是天蓝色,更加映衬得整个游泳池碧蓝碧蓝的,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 叶浅浅换好泳衣出来,因为怕暗月吊坠沾水,便把它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放在了泳池旁的桌子上。 做好了准备活动后,跳入泳池中,叶浅浅先是随意地游了一阵,便平躺在水面上,透过玻璃天棚,看着天空中的白云缓慢飘过,想象着晚间这里调暗了灯光,应该也可以看得到天上的星辰,一定也会极美。 温度微凉的池水包围着整个身体,仰泳必须要全身放松才能浮起来,叶浅浅躺在水面上,耳边回响的都是水声,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懒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如果她真的能逃离就好了……张槐序、叶深深……那些烦心的事情和她无法看懂的人,都不用她再纠结了…… 无意识中,水慢慢地漫过了口鼻,叶浅浅有所感觉,却有些迟钝地发现即使她沉入水中,也丝毫不会有半分不适。体内的灵力自动自发地开始进行内呼吸,她透过波动的水面再看天空的白云,顿时又有一番美感,一时竟看得入迷了。 当水花声忽然间四起,一股大力揽住了她的腰,强行把她往水面上拖去的时候,叶浅浅甚至还有种被打扰的不爽,又有点反应不过来的迟钝。直到对方把她放在池边,一片黑影直压下来的时候,叶浅浅才慌忙把对方推开。 这是以为她溺水了,要做人工呼吸吗? 叶浅浅抹掉脸上的水,才发现张槐序正紧绷着一张俊脸盯着她,脸上还有些未退的惊慌失措。 因为周六是休息日,张槐序穿的就是普通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白衬衫一过水之后紧贴在他的身上,透出了下面的肤色,帅气逼人。再加上他凌乱的发型和难得外露的情绪,让叶浅浅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张槐序也缓过了劲儿,他昨晚守了自家堂弟一夜,今天便回到了学校。叶浅浅一出宿舍,他就感应到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自动自发地跟随着她来到了汀兰阁。 他无法梳理自己这究竟是种什么情绪,潜意识觉得放任这股情绪蔓延下去会太过于危险,但依旧无法克制。他在走廊里反复踱步许久,不停地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就走,却没承想会看到沉入水底的叶浅浅。 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都一片黑暗,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叶浅浅会溺水,也想不起来以对方拥有的妖力根本不会有事,他全凭本能,连法术都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泳池边,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下,就跳了进去。 看着叶浅浅无辜清澈的双瞳,难以分辨的记忆中好像也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 她总是这样,用他最在乎的东西来戏耍他,喜欢看他出丑,喜欢看他焦急,喜欢把他的真心扔在地上践踏,然后再用这样无辜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做出这样举动的,根本不是她一样。 张槐序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多出这么复杂的情绪,但他无暇整理,只能深深地吸了口气,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张槐序。 即使他浑身都湿透了,气势也十足。 叶浅浅以为张槐序会生气,是气她又不小心差点暴露了异于常人的情况。没错,她居然忘了这里的游泳池虽然没有救生员,但还是有监控录像的,竟然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果然,下一秒就有救生员闯了进来,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被气急败坏的救生员教育了一阵,叶浅浅低眉顺目地答应以后不会再在游泳的时候睡着了,救生员才半信半疑地离开。因为从录像看来,实在是太像轻生了啊!不过真的有人会在游泳池里睡着吗?真是奇葩。 等泳池中只剩下张槐序和叶浅浅两人,气氛又重新恢复尴尬。叶浅浅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张槐序的救命之恩吧,肯定又会被喷回来。说张槐序多此一举吧,人家毕竟是一番好心。叶浅浅只能对了对手指,决定什么都不说。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她也没有心情游泳了,默默地去换了衣服出来,居然发现张槐序还在等她。 夏天的衣服干得很快,张槐序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半干了,就是裤子湿漉漉的,特别难受。他知道只要一个很小的法术就能解除这种窘境,或者他干脆直接回宿舍换衣服也行,但他却无法挪动一步。 因为他被刚刚自己的反应给震惊了,那种汹涌澎湃得几乎要冲出胸膛的焦急和恐惧,至今都让他深深震惊。他自小情绪就比较平稳,这样强烈的感情冲击,让他实在是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根本无法面对。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想要研究一下,为什么叶浅浅在自己心中会如此不同,难道只是妖和天师之间的敌对关系吗? 不对,那样他为何还要担心她的安危? 冷眼看她被淹死不就得了吗? 而且冷静地想想,那点水根本淹不死她好吗! 张槐序身后的墙壁开裂又慢慢恢复,之后又重新开裂,再缓慢恢复,来回反复了好几次,他才终于停止了纠结。因为叶浅浅已经发觉到他身上的灵力波动甚为突兀,频频把目光投往他身后了。 正想随意找个理由掩饰过去,张槐序就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响,冯广天一脸憔悴地走了出来。 冯广天显然没有料到会看到浑身湿透的张槐序和叶浅浅两人在一起,不禁愣了一下,不过他心中有事,也没多加思考,而是立刻把视线投向叶浅浅的胸前,讶异地问道:“女人,你的那个暗月吊坠呢?” 叶浅浅伸手一摸空空的脖颈,“呀”了一声道:“我因为要游泳,放在泳池边的小桌子上了。”她边说边往泳池里跑,心里却在埋怨自己居然因为张槐序忘了父母留给她的遗物……哦,现在说是遗物有可能还不太正确,能生出她和她姐姐这样的,估计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挂掉。 张槐序见叶浅浅毫不留恋地跑走,便也觉得无趣,也没有和冯广天打招呼,直接按了电梯就下去了。 冯广天也觉得张槐序挺识相的,他站在外面等了一阵,还不见叶浅浅出来,便也不当回事地走了进去,却看见叶浅浅正焦急地在泳池边来回寻找着什么。冯广天有种不好的预感,千万不要是现在啊! “女人,怎么了?” “暗月吊坠不见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啊!”叶浅浅已经找遍了整个游泳池,甚至连水里的每一寸地方都仔细看过了,可就是没有暗月吊坠一丝一毫的身影。她急得都快哭了。这暗月吊坠陪伴了她十八年,不管是象征意义还是实际意义,她都无法承受丢了吊坠的事实。 冯广天闻言,也如遭雷击。他从他老爹书房得来的手稿,隐约已经触及了他们冯家的一些秘辛。而他老爹就在解开这秘辛的途中失去了联系,其中的关键就与叶浅浅胸前的暗月吊坠有关。怎么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冯广天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饭,大脑缺血心情不好,难免心思就阴暗了些。他是知道这室内游泳池一般都没人会来,而这里刚才就只有张槐序和叶浅浅两个人在,后者一看就是刚游完泳换过衣服,那么就有一段时间是张槐序独自在外面。 这个猜测,显然叶浅浅也有。 虽然张槐序不像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但叶浅浅也不得不考虑她和张家天师的天然敌对情况。也难保对方不会觊觎她的暗月吊坠。 “我们去看监控录像。”冯广天沉声说道。 叶浅浅的头发还在滴水,后背都被水滴浸湿了,更是浑身发寒。 她点了点头,面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的情绪。 汀兰阁的装修都极其古朴典雅,叶浅浅自己根本没法找到监控室在哪里。不过刚刚救生员来得还算快,应该也就是在游泳池这一层。 好在冯广天从小在这里长大,自是熟识。只见他拐了个弯,便敲开了一张隐蔽的小门。门后面是一间宽敞的监控室,一面墙上排列着数个监视器画面,都在实时播放着泳池的情况。 在这里值班的救生员就是刚才去过的那个,见叶浅浅又来了,便惊讶地挑了挑眉。 冯广天心忧暗月吊坠的下落,简单地把叶浅浅丢了东西的事情说了一下,救生员也很爽快地给他们分了一个屏幕,调出来十分钟之前的画面,为他们播放。 正好调出来的这个摄像头是能俯瞰大部分泳池的一个,所以很清晰地拍到叶浅浅换了泳衣走进泳池的画面,而且也拍到了她把暗月吊坠摘下来放在左手边的桌子上。 “看不出来,身材不错嘛!”冯广天稍稍有了点心情调侃,不过碍于旁边还有个陌生人,还是压低了声音。 叶浅浅压根儿没有心情与冯广天拌嘴,她的视线一直固定在屏幕上她放着暗月吊坠的地方,眼睛一瞬都不敢眨。 冯广天的脸色却随着视频播放而变得越来越难看。 怎么她还会想不开自杀? 而且张槐序怎么又会冲出来? 早知道他早来几分钟就好了,英雄救美的主角不就成他了吗? 怎么还要人工呼吸?!到底有没有吻上!有没有?!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啊! 怪不得刚才他们之间的气氛那么莫名其妙呢! 冯少爷的内心不停地被弹幕刷屏,压根儿就忘了他要看录像的初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直到叶浅浅“啊”的一声轻呼。 “怎么了怎么了?”冯广天连忙回过神,发现屏幕上已经没有了叶浅浅和张槐序的身影,游泳池的水波正一下下荡着,看得他有点眼晕。 “这里!这里!”叶浅浅指着屏幕。 冯广天朝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却看到一只乌鸦落到了那张桌子上,跳了几步之后,一下子就叼住了那个暗月吊坠,展开双翼,飞出了屏幕摄像的范围。 “快找一下其他几个摄像头,见鬼了,乌鸦怎么会飞进来的?”冯广天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估摸着可能是张槐序拿走的,但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一只乌鸦干的!这真相也太让人无语了好吗! 救生员也觉得这事挺奇葩,连忙调出几个镜头,最后发现这只乌鸦是从天棚上开启的玻璃窗飞进来的,盘旋了片刻就一眼看中了桌子上的暗月吊坠。谁让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暗月吊坠正闪闪发着光芒呢,正好吸引乌鸦这种喜欢捡闪亮东西的生物。 三人呆愣地看着那只乌鸦毫无障碍地直接从天棚开着的玻璃窗飞了出去,看这熟练程度恐怕还是个惯犯。 “这个……大概是找不回来了吧……”救生员讪讪地说道,心里想的却是玻璃窗没关这个应该不算他失职吧?这里念书的少爷小姐们每个人都非富即贵,小饰品什么的看着不起眼,价格后面几个零都能把他数晕,应该不会让他赔吧? 叶浅浅和冯广天两人都一时无言以对,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救生员说的是实话,可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冯广天是最先镇定下来的,因为他想起来,叶深深那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暗月吊坠。他见叶浅浅表情沮丧,不禁安慰道:“别难过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叶浅浅真是想怨恨谁都没有个目标,她难道还能找到那只乌鸦捶一顿吗?根本找不到好吗! 咦……叶浅浅扶着忽然间眩晕了一下的额头,脑海里好像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好像是可以通过一种什么秘法,唤起与暗月吊坠之间的感应,这样即使丢掉也不怕。而且她年幼的时候也曾丢过几次暗月吊坠,后来也都不声不响地找回来了,也许就是因为这种秘法。 这应该就是她姐姐所说过的,以前的记忆。 叶浅浅头一次不那么排斥这种忽然会想起什么的感觉了,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不过她也为曾经怀疑过张槐序而偷偷感到羞愧,幸好对方走得早,她没有一时激动地问出口,否则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张修明披着素雅的白袍,握着朱砂笔正在誊写符箓,桌案上燃着的香炉正悠然地飘着袅袅的云雾香烟。 窗外传来扑扇扑扇振翼的声音,张修明也没有抬头,正在写着符箓的笔锋也没有丝毫变化。但即将完笔的那一刹那,张修明忍了许久的咳嗽再也没法憋住,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回响在屋里,让人听了都觉得难以呼吸。 直到他忍不住吃了一颗药丸,屋里才渐渐恢复平静,张修明甩开捂住嘴的手帕,对写废了的符箓没有半分反应,只平静地把那张符箓扔到了一旁的废纸篓中。那里面已经有许多揉成团的写废符箓。 “修罗,你回来了?”张修明幽幽地问道。 随着他的声音,一只黑色的乌鸦落在了他的案头,向前走了几步扬起小头颅,正骄傲地等待主人的夸奖。在它的嘴里,正叼着一个闪闪发亮的暗月吊坠。 暗月吊坠以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丢了之后,叶浅浅也无心再与冯广天浪费时间,她需要静下心来想想那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秘法,通过那个来寻找被乌鸦叼走的暗月吊坠。 好在冯广天好像也懂她的意思,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叶浅浅顶着救生员同情的目光离开监控室,她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地往下走。 楼梯间里足够寂静,下楼的动作也如机械般重复,不用太过于分神,叶浅浅很快就慢慢地在脑海里想起了那个秘法的大概。 那个暗月吊坠里曾经融入了一滴她的心头血,所以她只消集中灵力,便可以感知它的方位。 叶浅浅尝试了一下,发现脑海里果然多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她无法形容,却知道自己向前走的一步究竟对不对,如果不对就改变方向,退回去重来。 她出了汀兰阁,一路按照脑海中的感应前行,越走越觉得讶异。 因为她竟是往宿舍的方向走,难道那只乌鸦还会好心地把她的暗月吊坠送回去不成?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在试着踏入自己的宿舍时,发觉并不是暗月吊坠所在的方位。叶浅浅继续跟随感应前行,不久就在一间宿舍的门口停了下来。 她的手心在毫无预警地出汗。 这不太对啊!怎么会停在她姐姐的宿舍门口? 宿舍的院门并没有关紧,从里面隐约传来了说话声。叶浅浅鬼使神差地没有敲门,但她异于常人的听力,让她毫不费力地听到了屋内两人的谈话声。 “叶学姐,到底能不能借我看看你的那个吊坠啊?我都说了这么多了,看一下也没什么吧?”先出声的是冯广天,而且听他嘶哑的说话声,显然是已经费尽了唇舌。 “本小姐就是不乐意。”叶深深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你能奈何我的傲娇劲。 “唉,学姐,学弟跟你说实话吧,我真是有很紧急的事情,才想借你的吊坠一看的,事情关乎人命……”冯广天的话语中透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疲惫。 “净拿话哄我,你当我是我那没长脑子的妹妹吗?几句好话就被你骗得团团转?”叶深深嗤笑着讽刺,“因为我胸前的吊坠和月亮一样永远只面对着公众其中一半,所以我的后援会所做的周边,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月球设计而已。你想看的,应该就是这吊坠后面的特殊纹路吧?你最开始接近我妹妹,不就是为了得到这吊坠吗?别急着摇头,你敢说没有这个目的吗?” 屋内是一阵让人难堪的沉默。 虽然炽热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可叶浅浅只觉得浑身冰冷,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冯广天的情况,后者明摆着就是对她胸前的暗月吊坠感兴趣,甚至还宣称自己家里有一个差不多的,后来丢了……想来从那时候起,冯广天就在筹谋着取得她的暗月吊坠了吧? 还有更让她绝望的是,根据她的感应,她丢失的暗月吊坠就在叶深深的宿舍里。 而且因为距离极近,感应也很强烈,她都可以肯定她戴了十八年的暗月吊坠,现在就戴在叶深深的胸前。 也就是说,今天被乌鸦叼走的那个暗月吊坠,是赝品,而真正的早就被叶深深不着痕迹地调换了。 叶浅浅想起第一次见到叶深深的时候,在她怀疑她们的身份关系时,对方浑然不提她们两人的身世,反而在还给她暗月吊坠的时候都还错了。她当时以为只是不小心,但现在想来,应该是故意的…… 一时间,叶浅浅无比迷茫,几乎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是因为最近梦境中被人欺骗被人刺伤的情景太多了,导致她都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吗? 一阵狂风骤然卷过,树叶吹打在她的脸颊上,把自欺欺人中的她惊醒。 叶浅浅丝毫没有进去质问那两人的意思,有些事情,既然知道了真相,又何必还要凑上去问个清楚,自取其辱呢? 天空中的乌云开始慢慢凝聚。 叶浅浅再也不想听屋里的两人说些什么了,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返身往回走。 厚重的乌云渐渐遮天蔽日。 叶浅浅失魂落魄地分辨不清回宿舍的路,直到她若有所感地仰起头,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树梢上,有一只看起来很眼熟的乌鸦正蹲在那里。而那只乌鸦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后,竟吓得从树梢跌落,终于在半空中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有翅膀,狼狈地扑扇着双翼飞向一旁的宿舍楼。 视线追随着那只乌鸦,叶浅浅看到它一头冲进了屋里,扑到了张槐序的怀里。而后者竟也一改平日冷肃的男神做派,伸手抚着乌鸦的背脊,像是在安慰着它什么。 哼,早就知道不可能那么巧,她的暗月吊坠刚离开她不到几分钟,就被乌鸦给叼走了。 原来,他也是觊觎那暗月吊坠的一员。 只可惜真正的暗月吊坠早就被她姐给调换了。 叶浅浅没那个好心去告诉张槐序,她心灰意冷地重新抬起脚。 云层之间开始酝酿着、翻滚着,终于,数道闪电劈开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在天际。 叶浅浅心如死灰,觉得自己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因为那个诡异的暗月吊坠才靠近她的。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她得到的都是掺杂了其他目标的感情,这样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 倾盆大雨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因为叶浅浅在艰难地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看到孟宇衡拎着一摞饭盒,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早上和中午都没看到你去食堂,给你带的饭菜。” 叶浅浅怔怔地站在那里,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有种解脱的感觉。 尽管之前的记忆她并没有回忆起太多,但她知道,因为那个暗月吊坠,她根本得不到真正的爱情、亲情和友情。那么就索性都抛弃吧。谁想要那个暗月吊坠,就给谁好了。 那根本就不是个宝贝,而是个被诅咒的东西。她只想要过平凡的普通人的生活。 甚至,她之前那么漫长的人生过得那么凄惨,也许都是因为怀璧其罪。 孟宇衡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家青梅站在那里的表情那么奇怪,像是要哭出来,又像是要笑,害他都不敢再说什么。不过,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看天气马上就要下雨了。 焦急地抬眼又看了一眼天空,孟宇衡讶异地推了推眼镜。 因为他看到,头顶那厚重的乌云竟又悄悄地开始散开,露出后面灿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