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全面沦陷(上)
“嗯?” 苜熹长久无言,血顺着指尖流淌,几乎下意识地,她回复: “我…我恨你。” 每个字仿佛灌上水泥,极为沉重地,在满腔酸胀的害怕中,翻滚打转。 一开口,苜熹嘴中甚至品出一丝腥味。 那是经年累月的、陈腐入她心的恐惧、臣服。 “我知道,我并不期待,你的感谢。” 那边的女声平淡无波,宛若旷日持久的寒冰,连日光都无法融化的寂冷。 “你把他们弄哪里去了。”苜熹止不住颤动,喉口艰涩。 “好好活着,不用担心。” “多活点,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她的心沉入谷底,湿润的手触上一片灰白的光屏。 苜熹嗓音祈求:“冲我来就够了…不要拖别人下水。” “并不,他们只是实验的一部分。” 那边毫不动容,陈述事实:“还不到时间,看看你是否能让我满意。” 啪一声,兹拉拉的忙音响起。 恒星炽热的光扫向舷窗,将苜熹的影子印刻在黑红的地上。 那一抹匀称修长的影子,仿佛落日下的树干残枝,跟着橙红的光,一点点生长。 无论如何拉长,既定的高度存在,变化只是肉眼可见的幻像。 沉默良久,苜熹压下痛苦,伸出的指尖无法遏制地颤抖。 智脑再度连上逃出飞船的将军,只是这次,那边不是她不熟悉的人,是程安。 “指挥官,你还好吗?” 她焦急的情绪随声波传来,苜熹感到一点温度。 “程安,你们现在在哪?” “我和房潭正在据点后方清点仿生武器,目前守住4个据点,剩下的全部沦陷。” “虽然按照您的方法,我们能够抵挡一阵,但怪物来势汹汹,防线岌岌可危。” “几位将军前往据点,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说到后来,程安带着不忍。 “…沦陷的据点,无人生还。” 豆大的泪珠滚下来,苜熹张唇,强烈的冲动拢住喉口,叫她无法发声。 死了…都死了… 哭解决不了问题,她紧咬唇瓣,泪珠子毫不怜惜滴下。 “程安…你们再坚持,我会把武器的升级程序发过来。” “另外,尽快联系前往主舰支援的将军,即刻返回,前往前线据点。” 程安还没回答,那边一阵嘈杂声,伴随着凄厉尖叫,显然出事了。 来不及悲伤,苜熹抹掉眼泪,将智脑从手环中放出来。 “指挥官,检测到您的情绪波动超出正常范围,是否进行心情疗愈?” 智脑显然以她为先,蓝色的数据链不断在她周边盘旋。 “不用。”苜熹缓缓平静下来,“智脑,检测军舰情况,报告数目。” “好的。”智脑扩散数据,光屏展现。 偌大的战场上,主舰状况尚可。 战舰陨落,还剩下10艘,其余战斗机零零总总还剩下70艘。 武器的总量急速下降,几乎要达到之前计算到胜利的临界值。 情况不容乐观。 “智脑,重新规划路线,启动自动驾驶,带离辅舰前往安全规划范围内,进行修复。” 智脑领命,淡蓝色的光华流转,盘根错节的线路纷纷亮起来,光带流动,汇聚到每处破碎的地方。 眼见这边渐渐恢复正常,苜熹远程联系主舰智脑,得知并无人入侵,心上石头落了地。 看来程安成功联系上前往主舰的将军,她不敢想,如果怪物早潜伏在逃生的战机里。 等到那些将军因为求救的假信号,成功登陆主舰时,该是怎样的景象。 从一开始,苜熹听到主舰出事的消息,便觉不真实。 如果主舰出事,那泽惟帝国不会大张旗鼓的进攻接下来的据点。 主舰一旦陨落,败势无法挽回,他们该慢慢收网才对。 加上今天,已经过去快半个月。 芙萝的军队要驰援,早该过来了… 周边星球也无法取得联系,苜熹明白,可能是将军里出现叛徒。 现在处于边缘星几带的她们,就是一座孤岛。 武器升级的程序下发良久,苜熹打开据点监测,见剩下据点成功守住,腿一软,坐在地上。 泽惟帝国与实验室有勾结,接下来的生物武器恐怕更为艰难。 她不能暴露所有针对实验室提升的武器。 这样会加速他们破解武器、精进生物实验的可能。 辅舰还剩下十多个仿生人武器,苜熹植入加强程序,分布好守护的范围,便驾驶战机以光速行驶,来到边缘星残留的据点。 突破大气层,底下的景象叫人胆寒。 残破的机械堆成一座座小山,怪物的头颅、四肢、眼珠子…大片大片晒在焦黄的土地上,一道道深到无法见底的裂缝张开,宛如深渊巨口,对着黄白的天空哀切悲鸣。 还未沦陷的据点就已经是这副模样,苜熹不敢想象,那些已经沦陷的据点该如何惨烈。 已经那些无辜的人又该如何。 战机降落,靠在柱子上假寐的程安张开眼,看到苜熹从上面下来,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朝她走去。 “报告指挥官,据点9号情况良好,无需担忧。” 程安一脸疲惫,只那双眼睛熠熠生辉。 苜熹上下打量她一番,见人毫发无伤,彻底放下心来。 “其他星球据点上的将军如何?” 苜熹来到砖红的墙面,在一个绿色杂草边,靠坐下来。 程安跟着坐苜熹身边,头微微侧向她那边: “13号据点的将军报告,受损严重,仿生人正在抢修…4号据点完好,5号据点完好…” 程安小声说着,周边不时响起燃烧的爆炸声,满是尘灰的空中,弥散着沁人肺腑的恶臭。 “剩余沦陷的三个据点,有些人逃了出来,转移到城内。” “还未抢回的据点,情况不明。” “剩余无法庇佑的十五个据点,无法取得联系,情况不明。” 程安每说一句,便发现她面色惨白一分,说到后来,苜熹轻轻转过身子,背对她。 往日,她被军装包裹的后背虽不宽阔,却充满力量。 如今,那修长的脊背微微蜷着,单薄得像是蝴蝶的翅膀。 明明是那样微弱柔软的力量,仍旧坚持到现在。 直到成为所有人的中心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