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谢谢您这十年来对我的关照，我很感激、很感激您。” 　　 苜熹握住司爷爷苍老的手，脸颊贴上去，泪光蕴在眼角。 　　 “孩子，你姐姐的事情…我知道有蹊跷。” 　　 “衡一做得不对…这样也算补偿你了…” 　　 司爷爷躺在床上，如树皮般干涸的眼皮半合着，上下滑动，偶尔露出慈爱的神情。 　　 “姐姐很好，她现在活得很幸福。” 　　 司爷爷不知道实情，十年来一直对苏若安怀有愧疚。 　　 苜熹不忍心让老人在弥留之际，还要承受来自心灵上的折磨。 　　 但的确不知为何，从苜熹五年前对忱檀坦白后，他留下一封信，说带着苏若安到处走走，能刺激她尽快恢复。 　　 五年过去，仍旧没什么消息传过来。 　　 可以笃定的是，苏若安一定是醒过来了，只是由于某些原因，需要时间来接受。 　　 苜熹将她的工作做得很好，边缘星也因为她权势的扩大渐渐繁荣起来。 　　 可以说，只要以这样的势头再坚持下去，很快，她借助帝国势力，取缔实验室。 　　 “…好，爷爷相信你…” 　　 司爷爷说一下，喘一下，年轻时一往无前的将军，在死亡面前，也无法挣扎。 　　 通过数字存活的人生，即使拥有肉身，也不是那个人了。 　　 苜熹懂得司爷爷想法，在这些时间里，她的的确确感受到，拥有亲人的温暖。 　　 为此，她可以做到和司衡一保持面上的和平相处。 　　 “爷爷，司…大哥在外面，我叫他进来，你们说说话，好不好？” 　　 苜熹示意机器人释放安抚性气息，手顺顺司爷爷的花白的头发，起身慢慢离开。 　　 司衡一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略略看过一眼，开门进去。 　　 天色渐晚，司爷爷的大限在这半月，苜熹也想多陪陪司爷爷，同意在司家住下来。 　　 这是十年里，她第一次住在司家。 　　 虽说名义上是兄妹，苜熹也只在对外面子上，装作一副和司衡一很熟的模样。 　　 私下里，她还是习惯回家住。 　　 兴许为方便照顾她，管家把房间安排在里司衡一不远的地方。 　　 是夜，月光清澈，窗外的阳台上，一片空明。 　　 苜熹一身吊带睡衣，坐在椅子上发呆。 　　 十年了，她终于要慢慢靠近，关于星星死亡的真相了。 　　 这期间，苜熹也在出任务时，捣毁过几个实验室的窝点。 　　 收缴的智脑里，没有任何她想要的信息。 　　 只能说不愧是实验室，希湛还没有决定要让芙家灭亡，她就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芙家暗处的交易，她和慕归联手查过，每次快要到终点时，总是断掉。 　　 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细小的反光切断她的视线，清风踱进室内。 　　 寒光熠熠，兹拉——，机器人的脑袋残骸滚落，消亡于无声。 　　 脸颊边渗出几点血珠，苜熹单手擦掉，光屏碎裂，顷刻间消失。 　　 阳台上，密密麻麻的机器人残骸凭空而现，空洞茫然的眼睛瞪得很大，泛起诡异的红光。 　　 光屏聚拢，苜熹光脚踩在机器人头上，熟练抠出脑芯，果蝇小分队倾巢出动，掏出剩余机器人的脑芯。 　　 星点的脑芯碎片，拼凑成一个数字“5”。 　　 她踹走那块脑袋，手掌翻覆，上次收割的刺杀机器人，歪歪斜斜的脑芯，凑出一个“6”。 　　 是倒计时吗？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明明无处不在，始终不正面相抗衡。 　　 连往来逐渐密切的芙家，也不曾见过真正的话事人。 　　 如今，她几乎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反应，身体拥有肌肉记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防护好突如其来的刺杀、意外。 　　 刚开始一年，老是猝不及防，受伤是常事。 　　 她渐渐成长，连三大会议之一的圆桌会议上，也尽数都是她和希湛布下的人脉。 　　 可是，这里有一个点很不正确。 　　 敌人会希望自己的敌人强大吗？ 　　 苜熹搞不懂，不如说，从一开始她便不太明白。 　　 实验室布下这样大的谎言，用星星的死亡去让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开掌控。 　　 又为何在一步步…逼着她长大？ 　　 当初经历的实验，她仍旧刻骨铭心… 　　 如果他们的朝向，是她的脑袋…那或许，能说得通… 　　 希湛带她测试过，现在，苜熹的大脑开发程度，正在不断上升。 　　 但直到一年前，她已经停止突破，但仍旧保持在高水平。 　　 他说，就差一点点，她能接近极限。 　　 可那一点是什么，苜熹暂时猜不透。 　　 叮铃铃——，光屏弹出来，一个瘦削高挑的女子出现在上面。 　　 “指挥官，出来喝几杯？” 　　 程安，军事中心五年前，到任的将军。 　　 两人在关于边缘星上的问题，有很多观点趋于一致。 　　 因而，苜熹同她关系很好。 　　 “好啊，我就来了。” 　　 月色之下，乘兴而去。 　　 苜熹换上简单的白衬衫、宽松的黑裤子，扎好银发，戴上一顶帽子从阳台翻下去。 　　 宵风微凉，擦过脸颊的地方有点僵硬。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迎风而上，无谓伤害。 　　 如玻璃般透亮的深夜，璧采流光，苜熹眼前蓦然闪现过，一张令人思念的面庞。 　　 左耳耳垂上，润泽的小珍珠微微泛光。 　　 半夜两三点，中层区正热闹，人来人往，气氛火热。 　　 苜熹降落在人群里，沿着程安发过来的路线七拐八拐，来到一条人流量相对较少的巷子前。 　　 不远处，短发女子上身黑色背心，露出的腰腹坚实有力，往下，宽松的灰色直筒裤，遮住有力的大腿，只露出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她靠在身边的黑曜石的柱子上，分明的线条下颚称的人有几分凌厉。 　　 “安安！”苜熹笑着从走进巷子里。 　　 程安绷紧的唇角放松，眉宇间落上几分温柔。 　　 “不冷吗？脸都僵了。” 　　 苜熹摇摇头，抱着程安手臂走进酒吧里。 　　 “怎么突然想喝酒？”苜熹坐在高脚椅上，点上杯樱桃味的低度酒，托腮看她。 　　 程安点上杯烈酒，歪头瞥她一眼，若有所思。 　　 “怎么了？”苜熹拖动椅子靠过去，吃瓜之心燃起。 　　 程安并不擅长掩藏：“有人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