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熹揪着裙角，脚抬起又放下。 　　 感受到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弥辰亿释放脑波安慰她。 　　 发烫热血渐渐冷却，苜熹掏出心口的星星发卡，把它从脖子上摘下，牢牢握在手心。 　　 她深吸口气，心脏砰砰直跳，一步步走上那点台阶。 　　 手抬起，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指节轻颤，苜熹缓缓敲三下门。 　　 咚、咚、咚、 　　 她喉咙发紧，局促不安站在原地，等待着。 　　 行人路过，打量他们几眼后，匆匆离去。 　　 没有人来开门，苜熹试探着，又开始敲门，出声问：“请问有人吗？” 　　 她的声音些微不稳，像是空中飘扬的破碎纸片。 　　 还是没有人来，苜熹有点急，提高音量敲门：“请问有人吗？这里是星星的家吗？” 　　 在她间隔的敲门声中，里面响起脚步声。 　　 门打开，一个苍老的妇人没好气问道：“敲什么敲？叫魂啊？” 　　 苜熹脸涨红，手足无措地打量着妇人的面容。 　　 眼睛细长，拖着几条鱼尾纹，鼻梁扁塌，薄薄的嘴唇上扬，看上去有些刻薄。 　　 “请问，您是星星的妈妈吗？”苜熹鼓足勇气，手心紧紧握住发卡。 　　 “星星？什么星星？”妇人上下扫视苜熹，摆摆手，“你胡说什么，我可不是什么星星的妈妈。” 　　 刷的一下，苜熹脸色苍白：“您在骗我吧？” 　　 “阿姨，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您知道星星有多想您吗？” 　　 “什么鬼啊，我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可从没什么女儿！”妇人后退，手放在门把上。 　　 苜熹上前抵住门，肩膀略微抖动，眼眶泛红：“您别开玩笑了，您忘记星星在14岁失踪的事情吗？” 　　 “她就是被拐走了，我是代她来向您问好的。” 　　 她说得有些急，从外套里掏出来一张纸条递过去：“您看看，这里是不是您家？” 　　 妇人见她煞有其事，隔远了眯着眼睛看。 　　 “怎么样？是这里对吗？”苜熹双手交握，一刻不停盯着妇人眼睛。 　　 妇人把纸条扔给她：“是又怎样？我家住这里两百多年，我可没有女儿！” 　　 “你该不会是诈骗的吧！” 　　 苜熹连忙摆手，又想起什么，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她根据记忆，创造出来的星星的模样。 　　 虽然自从实验室逃出来后，星星的样貌不断模糊。 　　 但这一张，是记忆最清楚的时候，苜熹通过智脑画像打印的，绝对不可能有错的。 　　 “这就是星星，您认识她吗？” 　　 说到最后，苜熹几乎哽咽，祈求地看着妇人。 　　 妇人看她这样子，撇嘴拿过照片认真看。 　　 上面的女孩齐耳短发，杏眼炯炯有神，鼻尖小巧挺翘，唇角扬起，洋溢出青春向上的气息。 　　 “这个…”妇人若有所思，苜熹仿佛看到希望。 　　 “怎么样？您想起来了吗？”她屏息凝神，等待妇人反应。 　　 她的反应没让苜熹失望，妇人一脸喜色，拉着苜熹的手往外走，顺便把照片塞回她手心。 　　 “这个我认识，但是不是我们家的，你按照这个地址过去，抬头就能看到她！” 　　 妇人招手告别苜熹，甩上门。 　　 苜熹转头看着弥辰亿，后者弯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 　　 “主人，她没撒谎。” 　　 心有余悸地抚上心口，苜熹在原地来回走动，嘴里喃喃：“那就好…那就好…” 　　 “那…阿亿，你快带我去这里，好不好？”苜熹上前攥住弥辰亿的手，目光殷切。 　　 弥辰亿抿唇，打横抱起她。 　　 苜熹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和他一起掠过纵横交错的街道、行人，来到妇人所说的地方。 　　 再三确认地址后，她依言，抬起头。 　　 这里是一个广场，抬头就能看到的，是一张大屏，上面五光十色，不断闪烁着广告。 　　 苜熹定定站着，眼睛眨也不眨，直到上面出现一则最新的机器人广告。 　　 “家居机器人2.0，满足您所有幻想。” 　　 清脆的女声出现，那款家居机器人的面庞出现。 　　 眼睛、鼻子、嘴巴…全都和苜熹手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只有嘴唇的厚度有细微差别。 　　 苜熹浑身的血全部冷却下来，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手不断缩紧，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周围的风声、说话声、吵闹声消失不见，唯有那一句： 　　 “家居机器人2.0，满足您所有幻想。” 　　 在脑中不断盘旋。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大屏熄灭，苜熹仍旧站在原地，仿如一尊雕像。 　　 弥辰亿心有不忍，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俯身： 　　 “主人…也许只是记错地方了，我们先回去，明天去这里的人口普查处查失踪人口，好吗？” 　　 弥辰亿的话叫她拾起希望，苜熹点点头，声音沙哑：“阿亿，我不想明天去…今天好不好？” 　　 那点请求化作一块易碎的冰，仿佛只要弥辰亿说拒绝，立马就会裂开。 　　 事实上，他也不会拒绝她。 　　 这时候，人口普查处早已经下班，苜熹毫不废劲侵占智脑，接入系统开始查验。 　　 这几个小时，是她最痛苦的时间。 　　 苜熹反反复复查上好几遍，对所有失踪人口都快倒背如流。 　　 始终没有发现她想要的那个。 　　 心如死灰，她的手指不断敲击键盘，相同的页面不断刷新、刷新、再刷新。 　　 仿佛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就能出现新的东西。 　　 没有数据丢失，没有数据篡改… 　　 什么都没有… 　　 天边泛白，苜熹眼睛血红，泪痕干在脸颊上，身体一片僵硬，感觉不到热量。 　　 弥辰亿劝着她离开，苜熹仍旧坐在原地，手指机械一般，不断刷新。 　　 “来人啊！这里有人盗窃数据！”数十双枪口对准苜熹。 　　 她仿佛感知不到一般，继续重复手上的动作、一次又一次。 　　 直到有人踹掉链接，智脑的页面完全黑下来。 　　 苜熹红着眼，缓缓抬头看那人一眼。 　　 弄掉她链接的人背后一寒，随后倒在地上。 　　 弥辰亿护在苜熹身前，顾及着她现在的身份，他没有反抗。 　　 联系好忱檀，和苜熹一起被押解进入公安。、 　　 忱檀赶来时，苜熹满脸麻木，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灵动的眼睛犹如一潭死水。 　　 弥辰亿同他交代情况，眉宇间掩饰不住的担忧。 　　 好在忱檀已经取得珂瑞丝博士的认可，此时也不着急，过去坐在苜熹身边，劝慰着她。 　　 “指挥官，失踪人口备案…自然是蒂约星最全。” 　　 听到他这句话，苜熹眼睛动了动。 　　 “我可以请求接入，您可以再行查验。” 　　 “就连边缘星出生，没有身份芯片的人，一出身都会有证明，若没有按时报备，会被认定失踪。” 　　 他这话一落，苜熹立马重整旗鼓，抓住忱檀的手臂：“那现在行不行？求求你了，忱檀。” 　　 忱檀敛眉思索，谨慎道：“只能指挥官一人接入，且智脑使用过后要立马销毁。” 　　 苜熹点头，和忱檀两人回家后，一头扎进房间里。 　　 两天、三天、四天，苜熹滴水未进。 　　 弥辰亿火急火燎，终于忍不住和忱檀一起撞开房门。 　　 苜熹抱着膝盖坐在墙角，眼睛睁大，一动不动，仿如被抽干生气的娃娃。 　　 弥辰亿喉口梗住，缓缓走过去，把苜熹抱入怀中。 　　 忱檀面露不忍，视线落在苜熹放在床上的纸条上。 　　 那张纸条上的地址歪七扭八，但还是能看出基础的地点，不过…倒着看，倒很像他曾经看到过的间谍语言。 　　 忱檀试着破译，翻译过来的结果叫他一头雾水。 　　 于是，他走到苜熹身边蹲下，缓缓道：“指挥官，我知道您能听清楚我的话。” 　　 “不好意思看到这张纸条上的地址，这几天，我和弥辰亿也为您上下找遍了整个罗凡星。” 　　 “但…”忱檀顿了顿，又小声，“这张纸条的意思…有点不对。” 　　 苜熹动了动眼皮，瞳孔转向忱檀。 　　 后者犹豫几下，在她恳求万分的眼神下，说出猜测。 　　 “它的写法很独特，我不会忘记。” 　　 “虽然巧合地对上一个地点，但它的意思是几个数字。” 　　 “我不太明白。” 　　 苜熹张开嘴，哑不成音：“你…说。” 　　 忱檀抿唇，踟蹰着吐出一组数： 　　 “9413。” 　　 他话一出，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上窜，苜熹脸上顿失所有血色，嘴唇哆嗦，浑身剧烈颤抖。 　　 天旋地转间，她终于坚持不住，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