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你很好看。”苜熹抬眼，神情复杂。 　　 珠珠没想到苜熹会突然夸自己，脸一红：“你…你也很好看。” 　　 苜熹定定看她，凑过去，目光专注，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物品，下一秒就要消失。 　　 珠珠有点不太适应，在她注视下，脸越来越红。 　　 苜熹这才收回目光，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很幸福，对吗？” 　　 珠珠一愣，点头：“嗯，爸爸妈妈都对我很好。” 　　 “那就好。”苜熹低下头，不知那个字触动神经，她的喉口忽又哽咽。 　　 “珠珠…你家里，就一个女儿吗？” 　　 像是终于鼓起勇气，苜熹略带恳求，强烈的渴望，就连珠珠都能从她眼中看到。 　　 但本着不能欺骗的原则，她还是轻轻点头。 　　 “爸爸妈妈就只有我一个女儿…” 　　 “怎么了？” 　　 苜熹摇头，捏捏鼻尖：“没事。” 　　 “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可以先烘干头发吗？”珠珠缓缓起身。 　　 “你去吧。” 　　 苜熹坐在床上，看着珠珠出神，直到她像自己走过来。 　　 “那个，我好像找不到烘干机…” 　　 苜熹回神，站起身帮她一起找，在床头的抽屉里，发现一台白色的烘干机。 　　 圆形罩子只需要漂浮在头上半空，不过2分钟，就可以烘干头发。 　　 但在此之前，需要一缕缕顺开发丝。 　　 珠珠有点苦恼，打算随意往上罩，也能干，但需要5分钟。 　　 “我可以帮你。”苜熹自告奋勇。 　　 珠珠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女孩坐在漂浮凳上，苜熹站在她身后，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乌黑细密的发丝，一点点往下捋。 　　 “星星，你的头发是不是很长、很好看？” 　　 “当然啦，但是现在被剪掉了。” 　　 “没关系，我也没有头发，还挺方便。”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有头发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真的吗？我不知道，感觉头发太长有点不方便。” 　　 “那就剪短发，苜熹随便怎样都好看。” 　　 “那我要和你一起，但是我要等星星的头发长起来。” 　　 “好啊，那到时候，你帮我梳头发，好不好？” 　　 “好啊。”苜熹喃喃，泪水溢出眼眶，滴落在虎口。 　　 这样算不算，也帮星星梳头发了？ 　　 “喜喜？你怎么了？”珠珠感觉她动作停顿，侧过身来。 　　 苜熹按住她的肩膀，罩上朦胧的烘干机：“没事。”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苜熹快步离开，决堤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浸湿衣领。 　　 星星，星星是最好的人。 　　 并不是其他任何人。 　　 良久，苜熹平复好心情，加快飞船的速度。 　　 寂静的夜里，所有人都已经入眠，苜熹靠着悬浮椅背，独自守在控制室里。 　　 巨大的光屏里，飞船顺着航线在往回赶，扇形的操作台上，各种各样的复杂按钮不断闪烁，映出她眼底的落寞。 　　 她不是合格的朋友，竟然只过去十年，便开始记不得好友的脸。 　　 可感情帮助她认出来了。 　　 如果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感残留，或许她早就是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人。 　　 还有啊，弥辰亿，到底又在哪里呢？ 　　 是不是平安着？ 　　 手指触上左耳垂那颗圆润的珍珠，苜熹喉咙又梗住。 　　 真是个傻子，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了她。 　　 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星星也是个傻子，自己跑出去就好了… 　　 还拼命救她… 　　 真的好想她们… 　　 苜熹双臂盘一起，头枕上去，无比希望此刻，身边是嘈杂的、喧嚣的。 　　 这样她就听不到，自己心脏里跳动的思念。 　　 不知从什么时候，种子扎了根，汲取养分，慢慢与日俱增。 　　 最终整颗心里面都长满密密麻麻的藤蔓，缩紧着，纠缠着，疼痛不已。 　　 苜熹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迷迷糊糊再睁开眼时，床边趴着一坨粉毛。 　　 许是感受到她苏醒，甜甜嘟囔着揉揉眼睛，见苜熹醒来，整个人扑上去。 　　 “喜喜！你终于醒了！” 　　 那架势，苜熹还以为自己死而复生。 　　 手轻轻拍着甜甜的后背，她声音带着醒后的沙哑：“好啦，别撒娇。” 　　 甜甜箍着她脖子摇啊摇：“不要，喜欢喜喜，想贴贴。” 　　 苜熹哑然失笑。 　　 甜甜是最近一两年才从伍德兰毕业的学生，一来就在她手下办事。 　　 表面上很可爱，实际上动起刀子比她都要勤快。 　　 “好啦，我饿了，要吃饭，你吃了吗？”苜熹好说歹说，才把人扒拉下来。 　　 一来到控制室，整整齐齐的一百五十号人，声如洪钟地喊：“指挥官阁下，早安！” 　　 苜熹揉揉耳朵：“既然都同生共死过了，没有那么多规矩。” 　　 “天天的，等着回去把精力好好发泄一下。” 　　 她这话一出，就连甜甜都往后退三步。 　　 无外乎，苜熹又要“检测”她们近段时间地训练成果了。 　　 想到这几年被压着打的惨痛回忆，所有人瞬间解散，只剩下珠珠在一边站着，有点窘迫。 　　 “还习惯吗？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苜熹不自觉放轻语气。 　　 珠珠摇头，随即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您是指挥官大人？” 　　 苜熹一愣，她还以为她知道？ 　　 视线撞到甜甜躲在暗处稀奇古怪的眼神，苜熹了然。 　　 “嗯，我是指挥官。” 　　 “那你是不是就是她？”说着，珠珠从智脑里抛出一张照片。 　　 是十年前，苜熹挑战苏姐姐旧部时，民众截取的一张。 　　 那张正好是，她结束战斗，趴桌上打哈欠的。 　　 苜熹抽抽嘴角：“嗯，这张是我。” 　　 得到她肯定后，珠珠立马掏出一只光笔，亮出空白的智脑页面。 　　 “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看着她渴望的眼神，苜熹无奈，但出于职业操守。 　　 她还是利用不同的字体，隔空给她签下名字。 　　 因为签名至关重要，苜熹已经练就好几种不同字体，而这也不是亲签。 　　 应当没事。 　　 闲谈间，飞船已经登录原先的边缘星。 　　 珠珠穿好防护服，在苜熹几人的护送下，前往小屋看自己的父母。 　　 大叔提前接到消息，和大婶捯饬一番，早早在窗前张望。 　　 “爸爸妈妈！”一见到父母，珠珠犹如倦鸟归林，朝着两人扑过去。 　　 大叔大婶也没有顾及她防护服上结出的冰碴子，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宣泄思念。 　　 经过一番解释后，苜熹成功把大叔大婶劝上飞船。 　　 在路上，老李解释来龙去脉，夫妻两人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朝苜熹道谢。 　　 苜熹没有受他们的礼，调查清楚后，将星币换算，悄悄留下一笔钱给他们一家人。 　　 她千叮万嘱换个星球生活后，便与他们告别。 　　 “等等。” 　　 珠珠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裙摆飘扬出花的形状，黑色中长发在空中荡漾。 　　 苜熹愣在原地，看着她跑到自己面前。 　　 珠珠脸颊通红，额头上还有点汗。 　　 微风拂过，苜熹眼圈又泛起红来。 　　 “喜喜…你想和我合照吗？” 　　 这样的请求，犹如甜到发腻的蜜糖，苜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接受了。 　　 很久以前，她和星星也说要拍照的… 　　 虽然她无数次提醒自己，星星是独一无二的，却无法控制不去捕捉她的影子。 　　 咔嚓—— 　　 女孩笑着，与她脸贴脸，苜熹的神情很放松，仔细看去，眼底还有点泪光。 　　 蓝天白云，碧草芬芳，她们身后，站着一对慈爱微笑的父母。 　　 一切的一切，都美好得不像样子。 　　 苜熹攥着手上的照片，不自觉扬起笑容。 　　 “谢谢你，如果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们的。” 　　 苜熹与珠珠挥手告别，登上飞船。 　　 一上船，甜甜叉着腰，嘟着嘴，愤愤看向她。 　　 苜熹莫名：“怎么了？” 　　 “你和她才见几面？好得和结婚的女孩子一样！” 　　 甜甜几乎吼出来，气得脸色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