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熹没有尝试过这样大的计算量。 　　 战场选得复杂，三颗小行星围绕着旋转的恒星运动，恒星又规律牵引着两方落地飞船的飞行。 　　 苏维联邦计算过复杂战场上可行的线路。 　　 苜熹和超级智脑演算整整一夜，联合忱檀的考察，才敲定一条危险的可行线路。 　　 战场上争分夺秒，并不是所有敌方都懂得先礼后兵。 　　 在圆桌的全息投影上把路线规定完成，过度用脑的疲累排山倒海而来，苜熹神志恍惚，趴在上面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把她抱起来，放到更柔软的床上。 　　 苜熹抬手指都累，陷入床褥间失去意识。 　　 再醒过来时，她躺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床上。 　　 “指挥官？你醒了？”向优容放轻脚步，打开门，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关心。 　　 苜熹晃晃脑袋，拢好黑衬衫掀开被子下床。 　　 她边穿靴子边问，懒懒的：“怎么样了？” 　　 向优容没有回答她，苜熹抬头，见她神色愤愤。 　　 “怎么了？”苜熹披上外套，挠挠头发。 　　 第六感告诉她又有什么不对劲了。 　　 “没事...就是芙罗指挥今早占用战略室开会...用了你昨晚上想了好久的方案…”向优容抿唇，偷偷瞧她神色。 　　 以往这种光明正大占用方案的事情发生不是一次两次了... 　　 指挥官这次是不是还会有点伤心？ 　　 苜熹心头一跳，指尖系好扣子：“有专门的飞行指导员吗？战舰研发部也在？” 　　 向优容点点头，指尖绕着发丝转：“但...是芙罗指挥亲自隔空间操控…” 　　 苜熹喷出漱口水，又多问一句：“芙罗指挥的驾驶水平如何？” 　　 向优容脸色不太好地摇头。 　　 完了。 　　 苜熹胡乱擦一把面上水渍，披着外套往外面赶。 　　 向优容在后面追，边拿起苜熹的早餐边喊：“指挥官，芙罗指挥还开了直播—” 　　 苜熹火上眉梢。 　　 那条线路上面标注了施行时间，是她和智脑在几千万的概率中分析出来的，也是唯一一个制胜的机会。 　　 但飞行难度极高，自动航行无法完成，除非有飞行技巧极高的工作人员在旁指导。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撕成碎片找都找不回来。 　　 更让人头疼的是，芙罗开直播，就不怕有间谍吗？ 　　 她的战略图她也看过，除了胜率低没有什么差错，怎么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向秘书，把江钺叫过来！” 　　 她一推开门，所有人都看来。 　　 苜熹环视一圈，圆桌中央，一台小型的直播设备只录下来战场的转播画面，没有暴露战略图和路线。 　　 而在直播设备后，芙罗穿着修身的黑色军装，一头红发仍旧艳丽张扬，眸子里的颜色也烧得轻蔑。 　　 “呦，迟到的苏指挥姗姗来迟啊。” 　　 苜熹没管她话里阴阳，算好的时间没开始，她上前挤进去，看到舰队按照路线规划行驶，稍微放下心来。 　　 芙罗一把推开她，直播里不明真相的弹幕翻滚着。 　　 [这就是另外一个指挥官？没见过，看起来不像是指挥官。] 　　 [不会是那个妄想和芙罗指挥比肩的空气指挥官吧？] 　　 [还迟到了呢，帝国上下都在为战争紧张，迟到的指挥官算什么鬼指挥官？] 　　 [光吃饭不干事是吧？我要写投诉信！] 　　 苜熹稳定身形，沉声：“芙罗，你用我的方案我不管，但你不能亲自操纵飞行，太难了。” 　　 芙罗俏脸一黑：“什么你的方案，苏若安，别太痴心妄想了！这是我昨晚冥思苦想才做出来的！” 　　 弹幕里也在声援芙罗: 　　 [就是就是，芙罗指挥可是帝国历史上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怎么可能要空气指挥的方案？] 　　 [别不是空气指挥嫉妒芙罗指挥，特意引导我们质疑芙罗指挥吧？] 　　 [啧啧啧~可怕得很呢~] 　　 苜熹长出一口气，好声好气：“可以，是你的，但你不能亲自操作，难度太大，你会毁掉那艘军舰的。” 　　 芙罗抱胸，居高临下：“我会毁掉那艘军舰？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她嘴角讥讽：“我是指挥官，有权利亲自操纵战场上的军舰。” 　　 弹幕上也是你一句我一句: 　　 [芙罗指挥自己的方案，她就是最完美的操纵者！] 　　 [对啊，肯定要最懂得人来飞，不然失败了怎么好？] 　　 [芙罗指挥加油~女神~我相信你！别被这个空气指挥迷惑！] 　　 苜熹脑壳痛，往边上看了眼，行星再过三分钟就要飞到恰当位置，再和芙罗扯皮得不偿失。 　　 她上前，眼神示意飞行指导员：“让他帮你部分掌控军舰，这样成功几率更大一点。” 　　 飞行指导员也焦头烂额：“芙罗指挥，就让我来帮您吧。” 　　 芙罗心里有轻重，知道这样难度高的飞行路线她无法单独完成，才叫了最好的飞行指导员来。 　　 但面上仍旧十分勉强，怕飞行指导员拉自己后腿。 　　 苜熹看着越来越短的时间，额头冒冷汗，循循善诱芙罗，心里却在骂江钺。 　　 什么鬼纪律管理员，该管的时候人都见不到一个，不该管的反而吹毛求疵。 　　 还有最后一分钟，跨空间交管需要30秒，再不开始就来不及了。 　　 苜熹甚至都来不及叫芙罗关掉只开部分页面的直播，脑子里全是忱檀的命。 　　 “芙罗，还有最后一分钟，你要接管就快一点，那么多人在几百光年外，你难道要拿他们的命打赌吗？” 　　 芙罗像是被戳中肺管子，心里不屑，面上高傲淡然；“怎么会？可战争有风险，战士们应当以为帝国奉献为荣。我呕心沥血赶出方案也是为了对战士们负责。” 　　 她说着，偏身挡住苜熹看向投影的视线，在满屏称赞的弹幕里，倾身在苜熹耳边道: 　　 “心疼？是因为这些舰队里大部分都是来自边缘星的卑微存在吗？” 　　 苜熹冷冷瞥了她一眼，心知她就是故意。 　　 战争失败她可以美美脱身，但她却要承担全部责任。 　　 时间迫在眉睫，苜熹心急如焚，一把推开芙罗，大步来到圆桌边，启动智脑，整张桌子瞬间变换，扇形操控台铺满她的视线，巨大的智脑屏幕展现而出。 　　 苜熹稳定心神：“智脑，启动跨空间交管，连接军舰编号SP3051，开启视觉共享，排查沿途移动陨石。” 　　 “好的，已为您启动跨空间交管，正在请求军舰SP3051释放操纵权。” 　　 接下来，几百光年外战场的实时情况出现在苜熹脑海，她全然沉入在里面。 　　 芙罗看着全身心投入的苜熹，柳眉一拧，上前几步去拉苜熹肩膀。 　　 手腕却被人扣住。 　　 “芙罗指挥，战场不是名利场。” 　　 江钺话落，帮着芙罗说话的直播刹那间切断。 　　 芙罗背后势力虽然强大，却也不敢当众违抗江钺。 　　 毕竟一山更比一山高。 　　 她挣开江钺的手，盯了眼苜熹的背影，带着自己部门的人愤然离开。 　　 江钺不敢耽误，几步来到苜熹身边，把视线紧紧锁在全息投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