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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其心可诛

剑道在上 清骨 4998 2024-11-25 05:43
   宁无心去傅宅,终于跟幼时的傅明镜碰了一面。    至于她们两个人谈了什么,除了她们三人外,大概没人知晓……    为什么说三人?    不免要牵扯到这座神秘小镇了。    小镇道法压制,犹如牢笼,而牢笼当然是有狱卒存在的,只外来之人皆将其称为“小镇主人”。    小镇主人,又是否会关注到傅宅?答案是必然!    小镇狱卒每千年便会轮换一次,这一代小镇的看管者——姓傅!    看管者姓傅,为什么傅明镜还过的这般凄惨?    那就关乎傅家一段狗屁倒灶的谋算。    宁无心又如何得悉?    那就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了。    阿绫热症持续近两天,最严重时,脸烫的像熟透的红鸡蛋。    岂料,两天功夫又生龙活虎起来,非但没落下后遗症,反倒容光焕发。    她脸上红紫色胎记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仔细一观——胎记轮廓,不再模糊,隐有凤凰浴火之态。    这事前世并未发生,是宁无心重生后的新变化,她并不奇怪,毕竟阿绫是霍家人,而霍家——身具特殊血脉!    宁赤颜看阿绫的目光淡漠不改,只流连次数增多。    而这场意外高烧后,阿绫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为人处世愈发妥当,对宁无心更是凡出宁宅,必定寸步不离。    只有时会摸着脸上的疤痕走神,眼中浮现波澜,似是恨意,又似是愧疚与私情。    事后,阿绫没有问宁无心那一天去哪了,也没有说自己遇到了什么事,似彻底忘了那高大少年,也忘了他弟弟……    若非宁无心偶尔窥见阿绫眼眸深处的杀机,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其后十余天,宁无心安分不少,有时候会跟在元澄、傅梨身后走进九曲巷,有时就坐在九曲巷跟青石巷的口子看着两小孩儿往来。    宁赤颜目光中的警惕适才有所降低了。    日子重归平静。    宁无心叛逆的小举动,自阿绫高烧后便完全收敛。    阿绫愣是盯了半个月,偷听她厢房动静也从一日一趟,增加到了四五趟,却再也没能发现她的异常。    随后几天,宁老婆子逐渐从院子移到了屋内,时常一呆就是大半天;    宁无心更是东来街、青石巷宁宅、九曲巷窄巷、三点一线——没有一点叛逆的举动。    就像是答应宁老婆子所说:好好养病,不招惹麻烦。    整个宁宅,一夜之间平静似是一汪死水。    阿绫读书不多,只能认药名,熟知一些药理,看话本子堵只能连看带猜,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内心的忐忑。    时间一日日流逝,阿绫便越发不安,终于有一天清晨,她意识到,能抓住宁无心把柄的机会,怕是在自己高烧那一日已彻底失去。    这个认知让她很难接受。    但她没放弃,她记得听过这样一句话:    只要耐得住性子,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    阿绫一点点学习隐忍、学着主动去察言观色,去琢磨每一件大小事背后可能存在的不寻常。    收获斐然。    阿绫发现,表面上看宁老婆子祖孙虽与别家祖孙看似无二。    然接触越深,便越觉得不对劲。    她原本以为,只是宁老婆子跟师父陆青山在谋算宁无心,却转而发现,宁无心虽然看似没有行动,但此前多次出门,一次失踪,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用一个没有人会相信的词去描述这对祖孙的关系——各怀鬼胎。    她心中某种直觉每一日都在增长,而她心中某个“光怪陆离”的念头,也一天天震惊着她。    “若能够解开这双祖孙的秘密,取而代之,她将一飞冲天,她们之间的身份,将发生一场大反转!”    陆青山远行第二十一日,平静已久的小镇,终于起风了!    一场时疫爆发。    前世,这场时疫自然是没有的,这一世,则因多了一分变数的缘故……    变数嘛。    自然是宁无心。    宁无心深知宁赤颜在身旁一日,便始终束手束脚。    故主导了这场不会致人死亡、最多大病一场的时疫。    时疫爆发当夜,便有宝通巷大户奴仆至宁宅求请宁赤颜出诊。    宁赤颜连门都没开,道:“老身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医术亦不济,恐无法出诊。依老身之言,当下最好将感染时疫者隔于屋内,不与外人接触,避免大肆传开——吾徒陆青山已去求请名医,不日便可返回,届时便有对策!”    不想时疫来势汹汹,短短一日,被感染者便从三五个增加到数十人。    这一次爆发时疫不只是九曲巷,就连宝通巷跟长生巷的几个富户都有人染上。    小镇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连常年都不见人影的小镇县衙都派出人马。    宁老婆子再三推拖不过,被县衙连夜请了去。    该演的戏,宁无心当然是演足了,拉扯着宁赤颜,惶恐不安:“祖母……时疫凶险,您可一定要当心!”    “祖母自是省的,倒是你——好好调养,莫要调皮,祖母会尽快归家。”    宁赤颜目光带着狐疑与深意,宽慰宁无心后将阿绫唤进房内。    门一关,宁老婆子一番话,直接将阿绫震到了!    宁赤颜目光凌厉,看向阿绫的目光,犹如看一只蝼蚁,道:    “你并非孤儿,而是我的徒孙,青山我徒,乃是你生身父亲……”    “我知晓你这些年过得极为不易,也知晓你心中定有怨念,你也曾问询青山,有关于你的身世,一直不曾告知,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为了保护你、保护青山、保护你弟弟!”    “而今,我需离开,不管你信或不信,你我的小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    直至戌时才带着药箱跟着县衙的人离开。    阿绫失魂落魄从宁老婆子房间出来,却见到宁无心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问道:“祖母跟你交代了什么?”    阿绫脑子还回荡着宁老婆子的骇人之言——原来,陆青山……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不叫霍绫、而是叫陆绫!    闻言一怔,捏紧手掌,压住内心翻江倒海,冷冷道:“老大夫交代,关门落锁,谨防时疫!”    关了院门,阿绫便遵照她的吩咐,准备了预防时疫的汤药。    自己喝了一碗,也让宁无心喝了一碗,接着烧了一锅预防时疫的汤药水近乎洒遍了整个院子。    睡前,阿绫送来了汤药。    宁无心轻一嗅便意识到汤药不对劲。    她垂眸凛然:    不单单是量增加了,药引子也变了,这一碗下去,必定叫她旧疾复发,继而四五日都无法起身!    若日日喝,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阿绫心中有些忐忑。    直至宁无心眼都不眨一下,将汤要喝了个干净,她才逐渐松懈。    担忧宁无心暗地里将药吐了,阿绫也不离开,就在厢房里,陪宁无心磨墨、练字。    一刻钟后,阿绫适才一步三回头,带着不安走出厢房。    待门一落锁,宁无心脸上的笑容适才收敛——为什么不拆穿阿绫?    宁无心到底最擅长蛰伏,就像是一条毒蛇,善于隐藏在暗中,等待这合适的时机给予敌人最为致命的一击。    阿绫不过是小虾米罢了,担不得她太多的注意力。    她眼下为之着重的,是除掉宁赤颜师徒。    在解决掉这两个人前,她就容这小虾米先得意几天。    宁无心微一沉吟,心道:“如今万事皆已具备,只欠一缕东风,便可请君入瓮了!”    放下笔墨,取来夜壶,又从行囊中取出银针,一连十针扎进相应穴道。    片刻。    胸口蓦地一阵翻腾,胃里尚未完全化开的汤药及胃液猛一股脑吐出。    待吐个干净,方才将银针取下。    大概是基于对汤药的自信,阿绫连香炉都没有换。    宁无心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如果是陆青山,那他会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    她想一向谨慎的陆青山不会。    可惜,他教出的徒弟到底没有接触过真正的黑暗,到底嫩了些!    狠毒有余,谨慎不足!    隔日,县衙传来新消息。    感染时疫的病人皆被隔离,宁老婆子作为小镇唯一大夫,受到县衙委以重任。    救治被“隔离”病患、查找时疫的根源!    闻此消息,阿绫表现异常淡定——与宁老婆子交代她的没有一丝偏差!    县衙捕快离去前,除了捎带的许多干粮、腊肉吃食,用以应对时疫外。    还交给她一封信,说是转交给宁老大夫的徒孙,阿绫。    关上门。    阿绫打开信封。    仅有九字。    “关门落锁,待青山归家!”    得此消息,阿绫同样也松了一口气,她也并不希望宁老婆子回来!    阿绫看向东厢,目光幽幽,喃喃自语:“你是故意引我去的九曲巷?你也知道我的身世?不论你知与不知——但千不该万不该,拿我最不堪的往事刺痛我!如今宁老婆子不在了,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她以为告知我身世、许我未来、我就会心动?”    “陆青山是我生身父亲?可笑!”    “让我孤苦无依十四载,像条狗一样活着?却在需要我的时候,才告知我真相?你们以为……我会听?”    “连孙女都能够算计,与你宁老婆子也不过与虎谋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她的脑海里,有一把烈火熊熊燃烧着:    杀了她,夺了宁家财产,远离小镇,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她声音不大,更以为宁无心还在梦中,却不想,这一番话被早就醒来,正在锻体的宁无心听的一字不漏!    “叩叩叩——”    傍晚敲门声响起,阿绫端了一碗汤药走进厢房,笑说是预防时疫的汤药,非喝不可。    但宁无心到底不是从前的宁幽,被拘在东厢,不问世事,只习诗词经典,不修医学药理。    汤药悬在床前,随意一嗅,宁无心就察觉到了古怪。    纵她一时间片刻无法洞悉所有的药材,却也明晰其中大半用量。    她喟叹阿绫的稚嫩,太过急于求成,但阿绫想要达成的目的,却很明了。    宁无心不由赞叹阿绫的心性:“道心不行、魔性十足、是个极为不错的魔道苗子!”    这一副汤药下去,纵然是壮年男子也要卧床三月。    落到她腹中,加上昨夜那一剂,她这副身体必然会落下及其难以根治的病症。    这放在一个凡人的身上,无异于在宣布此人——命不久矣。    宁无心蓬头垢面躺在老木床上,没有接她那碗汤药,指了指床边的高脚凳上。    阿绫不明所以,转眼就听到宁无心漫不经心道:“放那吧,我一会儿再喝……”    阿绫闻言一怔,这恐怕是她照顾宁无心以来,她第一次拒绝喝药……    看了一眼手中的汤药,又看了一眼宁无心,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盯着她,不禁让人有几分心虚。    阿绫咬了咬牙,权衡再三,没再说话,心中也有了思量。    “若宁幽喝了,等着陆青山从应洲回来,此事已成定局,跟她有何干系?若是没喝,倒掉了,那此事便更是与我无关了!”    阿绫听陆青山说过,这药罐子从未看过半本医术,宁老婆子更是不让她接触药材,故倒不认为是自己漏了馅儿——或许只是错觉?    阿绫深深看了一眼宁无心,心道:“至少昨晚那一剂汤药她是喝了,接下来这几日,她总还有机会,一次不行,便多试几次,量太大,那便一次次增加就是!”    “总归要在师父归来前,解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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