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当宁家小院中爆发的一场压倒性反击; 当宁家老名宿的爱徒,被那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匕首扎破咽喉; 当那鲜血猛地喷溅的一瞬间。 百年时间都不曾有过一怒的老妪,真正动了杀心! 在牟家老名宿刚刚举起一盏茶,院子里忽然掀起一道细微的不可察觉的风。 老妪打算突围。 正悠哉的喝着茶,牟家老名宿手中灵茶,忽朝天外一甩——大阵运作! 其音苍老,如雷贯耳:“道友,你该清楚老朽的脾气秉性,老朽说了子时之后,就不会让你提早一分一毫——” 沉默不语的老妪,杀意匕现:“老道友,你若不拦我,我宁赤颜看在多年情分上,不会与你或是你后辈子孙一般计较,可你再执意阻拦,令我徒陆青山死在这囚笼之中,就休怪老身拿你牟家这支旁系上百口人开刀了!” 青石巷。 宁无心脸上邪肆笑容逐渐淡去,没有因为阿绫这一跪,而停止对她的审视。 阿绫关门后的一吐,她没忘。 这是她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了结刘重台的点睛之笔。 没有这一笔,不是说宁无心就没有把握截杀刘重台,只她想调动刘重台的恐惧,还要花费一些精力,做不到这么完美! 更没有忘记,阿绫完美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 倾撒石灰时,脸上的阴狠与果敢,宁无心全看在眼里。 故阿绫这份不知所措,在她看来——尤为刻意。 不得不说,宁无心因为阿绫急智的表现,首次对她产生了一丝刮目相看的念头。 想着今夜剩下来的布局。 宁无心朝前一步弯下腰,将中年人手中的匕首与戒指取走的同时,漫不经心的朝着阿绫一笑:“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放你一条生路,就绝不动手……” 陆青山、刘重台的血,将宁无心素衣染透,暗红如墨,更衬得她肌肤莹白如雪。 连面庞上沾染的几滴血液,由于在她脸上绽放,都尽显妖冶——少女长相清俊,犹如骄阳耀眼,却令人心悸。 哪怕如此,哪怕她身上沾染的血液,有一半属于她的父亲——阿绫本该惊恐万分,却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她这张脸的瞬间,自己竟怦然心动! 反过来同样的。 因为这一身血迹,宁无心大概并不清楚,自己那一笑,有多诡异,就好比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叫人魂飞丧胆。 听到宁无心许诺,阿绫跪着的身体陡然有一息僵硬。 阿绫并不知道,自己艳丽的面庞,此刻到底有多精彩—— 风声鹤唳。 宁无心不动声色地捏住包裹在手套下的墨蝉。 在这一刻,墨蝉跳动的如同活人心脏的——充满了渴望! 宁无心缓缓起身,从兜里掏出一纸包,丢给阿绫: “将这药拌一些大豆,给马喂下,然后将这两具尸体搬到马车里……” 旋即淡淡看了一眼阿绫,道:“做不到,今夜,我肯放你一条生路,你那位师祖却不见得了。” 片刻后,还在愣神的阿绫被堂屋内一阵破门声惊醒。 她吓了一跳,余光里,宁无心已经进了宁老婆子的房间,堂屋一暗,微弱的火光也一点点钻入其中。 忍下鼻腔中浓郁得令人欲呕的血腥,忍着寒意。阿绫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中年大夫身上拿起药包,又去厨房拿了些豆子,将药包里的药粉跟豆子混在一块。悄然打开院门。 马车被拴在门前的石墩上。 这大概是阿绫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马,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很高很大。 只她已没了以往的好奇心。 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如何能在宁老婆子和宁幽角逐的夹缝中生存下来! 至于她自己那点私事,就暂时不算什么了。 果然,她身上那沾染的血腥气息,令马匹一惊,发出轻微慌乱的声响。 好在夜风一吹,血腥气息便淡了不少,又有着豆子的引诱。 骏马饿了一日,也就不得不压着不安而焦躁的情绪进食。 等马吃完豆子,这片刻时间,对于她身上的血腥味竟是没了芥蒂与警惕。 “大概是那包药起效了!”这会儿功夫阿绫目光已移回院子。 至此刻,她心中那股寒意还没散去。 她不是没有杀过人,黄家老二便是她杀的。 这是她竭力隐藏的秘密。 然黄老二的死,是阿绫迫不得已,或者说失手打死…… 黄家老二死后,也没这般血腥场面。 阿绫脑子忽然就如同乱麻,一时间难以理清。 十三四岁的少女就算有几分心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这场面,更别说,其中死的一个人,是她师傅,是她……生身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