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有神通舌灿莲花。 儒门同样有口含天宪之术。 诚然,作为两大派系标志性旗帜,世间能施展此神通者,必然不多。 然施展类似引导、左右情绪之秘法者,却不在少数。 宁无心直截了当,道: “早在走出老庙的一刻,傅老前辈便对我出手了吧?” 这位老前辈动用了某些手脚,这些手脚轻微的好似一阵清风,一场细雨,同样是润物细无声,却有举足轻重之效。 故从老庙后,有些话听来似是无心之言,却在不经意间影响到宁无心判断! 若非宁无心重生之故,有着不为人知的天然优势,最终得以破镜,怕是到离开小镇,也难以察觉。 宁无心心下冷然,她并不打算默默吃了这个亏——差点就着了道,真拜了傅峥年为师,这个账,怎么能轻易算了?! 被戳穿,傅峥年并未否认,难得没有绕弯子,叹道:“被你发现了,真可惜——差一点,你这小姑娘,就得换老朽一声师尊了!” 被人当面拆穿了,还不认账?除非傅峥年打算一拍两散,否则还真只能承认。 老人意识到,几天以前与他谈判不落下风的少女——回归了。 心性一词被传得神乎其神,自有其独到之处。 傅峥年就忍不住在心中可惜又可惜,他怎么就捡不着这样一个徒弟呢? 这份心性再打磨一番,未必就不能给他挑一副担子。 话是这么说,且也就是这么心下一句念叨。 先别提这少女背后那神秘棋手,就是她这副早已定下的坚韧心性,打磨起来,非得强行要了他半条老命。 且传承大弟子这种身份,也决计不会落到少女身上。 故傅峥年很快就熄了这份心思,心下念叨: “牟长生那小崽子纵然娇生惯养起来,亦顽劣不堪了些,终归是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精雕细琢下来,始终要放心一些!” 他心下嘀嘀咕咕:“且这小崽子资质强过少女太多了,他牟家这一百年又争取到一个踏入醒灵之地的资格,未来成就难以估量,说不定踩着我脑袋就直奔大道去了!” 总之,可惜是可惜了,但真收下,最终受益如何,他也不敢说。 而从那九曲巷的泥坑子里爬出来的老泥腿子,总归是习惯了种子播下地后,就开始预测未来风雨几何,结果收成如何的。 少女存在变数太大。 大到也许能走到一个他都不敢想的地步,但更多可能是徒为他人做嫁衣。 不符合他这样的老泥腿子去赌一把。 数日不见,少女确实是长高了。 如雨后春笋,逐渐茁壮,再经他这场阳谋,俨然挺拔。 那原本驽钝的目光,幽幽然中,渐开锋芒! 老人的打量,宁无心只扯了扯嘴角,又一盏茶入肚,空空如也的腹中总算舒坦些,心中一些话,斟酌完毕,便开门见山,刻意调侃道: “傅老前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收晚辈入你傅氏门下?” 其实谁都知道这不是重点。 重点不过那场赌局罢了。 傅老头忍不住叹一口气。 读了几百年的书,他这把老骨头太是清楚,先贤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言论有多么精彩绝伦。 一旦碰到两者具备之人,没办法一掌拍死,对方又完全不被自己放出的利益所诱惑,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键这石头还又臭又硬,那就只能是自认倒霉,打落牙往肚子里咽了。 老人并不后悔这一番手脚,就算后悔,也是懊恼出手不够彻底,没有步步紧逼,在三日前就将其拿下,便无这般苦恼! 他感慨,“我还是太心善了!” 事已至此,傅峥年除自认倒霉,亦只能尽快平息这场纠葛。 傅峥年到底不敢往死了得罪少女。 为何? 往后三万乃至三十万里路上,他承载他傅氏薪火的小孙女,还需要依靠这个“小女子”啊! 傅峥年自重返小镇,憋屈多年,不在乎多这一次。 只突然就有些心疼自己收罗来的宝物,生怕少女一个狮子大开口,要他半条老命,他才没地哭去了。 就在他准备出声,应对来自少女要狮子大开口时—— 少女却摇头重重吐了一口气,嗤笑着道: “跟你们这些老狐狸玩心眼,实在累得慌,晚辈向来实在,就不跟老前辈来一场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戏码!” 干脆摊开明说。 “宁家老名宿的神魂,护送你傅家传承薪火之人,再加上你这一番手脚,你打算如何了结了?” 老人心中一叹,老狐狸?谁不是呢?可你以为你自己在骂谁呢? 就在宁无心想着要怎么敲竹杠,蹲在井口之人突然抄起绑在腰间的老烟杆,冲着她笑了笑: “如何善了,你倒是容老头子好好想想,我傅家穷的紧,你又不是不清楚,怎么也得倒腾倒腾,当然,你也不必着急,真正的散财童子,倒送上门了!” “善财童子?”宁无心眉头一动。 傅峥年:“黄家那小子!” 宁无心了然——自己身上可是还余有一块特赦令。 她当日丢给黄家少年牌子,等的便是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