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前往磨剑崖次日,终日剑雨的老竹峰内,风起云涌,异象纷呈。 藏匿在老竹峰下,纯粹的不能再纯粹,极致得不能再极致的木属性灵气化作洪波,上赶着,奔赴老剑修初具雏形的剑府内! 剑府剑光微绽,却摧枯拉朽一般,先将原先一切“糟粕”湮为虚无。 只见,虚无一片的肉身宝藏内,一根根新的经脉重塑新生,一个陈旧却又全新的修行体系在殷潜体内建立! 剑府完全成型一瞬。 剑峰内,不论赤身在外,还是隐于地层的青莲剑意皆动! 由虚化实,齐齐而动,有如臣民拜服君主,目视老竹峰。 青莲剑冢更是剑意流泻,发出似惊似喜的剑鸣。 此类异象大半日方隐去。 当一切复归平静,虽花白银发不变,然仍能明显觉察,浑然死寂的老剑修渐复生机。 又半日,当完全适应并摸清楚肉身与新体系的变化,殷潜睁开眸子。 剑府之开乃是板上钉钉之事,早就在殷潜的脑子里反复推演成百上千次之多。 今开启后,脑海之中想的,便是另一桩耿耿于怀了十世数千上万载的恩怨! 老竹峰剑雨不歇。 殷潜头一转,便迎面对上正嘿嘿笑着的另一个老人。 对视一眼后,老人变脸很快,分明眼中是难掩的喜色,却仍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骂完之后尤不解气,拿着酒葫给了老剑修狠砸了七八下,才气呼呼道。 “算你这毛头小子有点本事,悟出己道,不然老子能给你丢到粪坑里镇压个三五百载的!” 感情丢粪坑一事,也是一脉相承。 出过气后,老人又觉得有些没顾虑到这小子的面子问题。 可老人到底是老人了,怎么可能认错呢? 想当年,就是一泡尿尿在第一代青莲剑君身上,他都不觉得有错! 错哪了? 在他看来,他的尿,那也是大补之物,那老小子可赚死了! 甚至,老人梗着脖子斜睨了老剑修一眼, “剑峰中枢秘钥老头子交给了宁丫头,拜她为师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当然,宁丫头到底愿不愿意将你收入弟子,还得看你、看她,我老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弟子晓得的。” 不止容貌,声音也苍老了,却依稀可辨,刻在其骨的儒雅。 不过,眼神之中所显露的东西,却是复杂的太多。 只一点未变——“对于剑道的求索之心!” 十日时间,对于老人而言不过眨眼须臾,不值得一提。 根本没有太多可以跟老剑修絮叨的事情。 可对于殷潜而言,却已是十世轮回,有太多的事情要跟老祖宗求证。 “殷潜十世历练究竟只是一场梦境,还是真有此事?” 他要求的这个真,不是他所经历的真,而是……十世历练之中的人物、事迹! 太过真实了,不像是虚幻构造。 其中所遇之人、所经之事,更有血有肉! “鲜活却又残酷!” 哪怕他一而再告诫自己,其非自亲身经历,仍难以说服。 老人面对殷潜的提问,眼神逐渐漠然。 这也是他起初不愿过早拔苗助长的原因。 一旦如此,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殷潜自己,虽然悟出己道,却也多了十世羁绊! 有利,也有弊。 老人反手打开掌中古籍。 “确有其人、其事!” 一向似不谙世事的殷潜沉默了。 问了句,十多日前根本不会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话。 “那,他们可还在?” 说的是那十世的亲朋知己、恩人仇人! 老人没有说话。 他倒是能够给殷潜一个当头棒喝,将其骂醒,告诉他,那不过是别人的一生,何必执着? 可十世历练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不过,哪有送佛送到西的道理呢? 送到一半就够意思的了。 老祖又不是你亲爹,拉完屎还带给你擦屁股的啊! 大约十余息后,殷潜才笑叹一口气。 “殷潜可否向老祖宗讨口酒水喝?” 老人一愣,劝酒数百载这小子不开窍,这十世历练也皆是滴酒不沾…… 突然就想喝酒了? 老人脸色复杂,不知该喜还是怒。 “想喝酒?自己找去,老祖这里没有!” 老人拎着酒葫,拍拍屁股离去前,还不忘嘱咐殷潜。 “宁丫头道磨剑崖去了,眼下正是问境最关隘之时,距离突破没两三日了,你就去等着……顺便清醒一下!” 老古董对于殷潜的意义毕竟不一般,很是信任,故在开窍后可以暴露诸多情绪。 可老人不在后,殷潜顿时又回归到了初见无心时那副不通人情世故的模样。 十世轮回的恩怨虽然感慨,却也不至于令他深陷其内,不可自拔,终归有些惆怅惋惜罢了。 花了一日时间重归炼气境,抱着无剑剑鞘,殷潜向着剑峰而去。 他肉身虽无法媲美无心,却也达到了武道四境层次,漫天剑雨虽重,却也早就习惯! 当他离开老竹峰后,望着堪称险地的剑峰,不过炼气境,剑府境修为的他也没有半丝为难之色。 心念一动,眉心剑纹一闪,一道同样身形颀长,身着白衣的男子倏然落地。 若谈及相貌,纵无心在,也要说上一句,妖孽。 这都是其次,最令人不可忽视的是,那股隐不可查又确实存在的凌冽! “妖孽”在见到一旁的抱剑的老剑修后,一双好看的弯月眉都拧成两把横剑了。 虽目露不满,更多的是止不住赞赏。 显然殷潜眼下状态虽然极差,数百年修行一朝不复,可脚下那条大道未来的上限却是要长的太多! 这对他而言,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却转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刚平复的眉头,再次皱起道: “你真打算听老古董的,拜那姓宁的小丫头为师?” 殷潜淡然看了他一眼。 “修行一道,达者为先,拜那人为师是我自愿,若是此事成了,往后那人便是我师尊。 你态度最好放尊重一些,否则触怒了我这未来师尊,我帮不了你!” 白衣男子脸色一黑,目露探寻,一晃而逝。 心中念头一瞬便是万千。 不知道这短短十余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令得他这位主人,似变了一个人。 至于殷潜的话,白衣男子虽然不满,却是不敢不听。 早年,他刚化形便遇上了于剑道天赋堪称万载以降无人能出其左右的殷潜,自降身份认其为主,湮灭其本命飞剑剑灵,鸠占鹊巢! 殷潜为了剑道一途,不得不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而今,其剑道走上了另一条路,他能够隐约感知,自己对于其在剑道一途之上的影响,恐怕也会因此而减小! 故,殷潜未来剑道之长对他而言是好事,却也是一道双刃剑! 到底,他终也没有能代替那沉睡之剑,成为其真正的性命相交的本命剑! 而殷潜自降生便伴生一道本命飞剑之事,除了他自己,也就老古董知晓此事。 否则一旦传出,他所面临的危机,怕是要远超而今。 不过那把本命飞剑,因剑灵湮灭,早已沉眠。 加上代替的这一把就算是以老古董的眼界也要赞一句不凡。于天玄大世界中,珍贵程度能排在前五之列。 否则,早就剥离,哪会容他至今? 须臾一晃,白衣男子便带着殷潜遁向磨剑崖。 磨剑崖某一道烙印感悟的石刻内。 无心所有心神都放在问境之战。 可惜两日时间,交手六次,六次皆败,而最为令她凝重的是,每一次都棋差一筹。 这意味着,或许自己的每一次出手,早就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这种意识令她觉得可怕的同时,又觉得亢奋,便也越战越凶。 六次生死一线的问境之战,虽输的不惨,却对于心境也是一种不小的考验。 不过,六次全力以赴的厮杀,也使得她对于“大荒真解”前三境感悟更深,对于前三境肉身的掌控也到了另一个炉火纯青的程度。 她隐约感知到。 距离第五境的破境。 不远矣!